常氏除名

第二日，陆阿汪果然依约熬了满满一大锅糖浆，又将夤夜洗净烘干的桂花搅拌其中，再搀入红枣、枸杞等物，火候到时，糖浆取出放入模具中碾压瓷实，切块，滚一遍糖粉，桂花糖就成了。

薛洋像个守财奴，从头盯到尾，等糖一出炉，就贪心地全部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一个男孩子，竟然这么爱吃糖。

陆阿汪不觉得齁吗？

薛洋（成美）什么是齁？

陆阿汪就是腻！

薛洋（成美）（龇牙）永远不觉得腻。

薛洋（成美）我从小就喜欢甜的东西，做梦都想着，如果有人每天都给我一颗糖就好了。

陆阿汪据说，爱吃糖的孩子不会太坏。

薛洋（成美）那你可就错了，我就是个坏人。

薛洋（成美）好人没有好报，坏人才能长长久久。

这话陆阿汪也是认同的，所以她没有开口要求他必须做好人。再说好人和坏人很难有明确的界定，何必那么认真？

好吃好喝过了五六天，三人补得面色都红润了，陆阿汪眼见着圆润起来，也不见蓝氏弟子来找。

陆阿汪好奇又心急，但有薛洋在，她根本不敢跑。即便他每天只陪着两个女人买菜做饭聊天，很是乖巧。

直到坊间传来栎阳常氏被仙督除名的消息。

薛洋从不离手的灵剑降灾掉在了地上，脸上悲喜交集。

浑浑噩噩，从未有过的失态。

陆阿汪不知这常氏与他有什么关联，不好过问，只能拉着孟诗去了好几家茶楼酒馆，专门打听相关消息。

在外跑了一天，晚上回去后，几人都很沉默，不知从何安慰。

陆阿汪也基本了解了常氏除名的始末。

听说是仙督温若寒亲自发布的仙盟公碟，亲笔批注常氏五十条罪状，将常氏从仙门谱系上划去，那常氏家主常慈安更是丢脸，不但要亲自去岐山跪谢温仙督不杀之恩，还被勒令过几日来姑苏蓝氏蓝启仁处听训。

众所周知，蓝氏听学闻名天下，可那是专门给各家少年英才们设立的，而常慈安偌大年纪，还和小儿似的，要从头开始学规矩，谁说不是羞辱呢？

然而天下没人同情他。细细去看那洋洋洒洒的五十条罪状，哪一条不是令人发指？

这事之所以牵连上薛洋，只因为他就是这次事件的引子。

——姑苏泽芜君因弟弟含光君与夔州薛洋结怨，担心其中有误会，便去查他，一查就查出了常氏这些年做的恶。而后耿直的蓝老先生不齿常氏门风，特意写信给仙督，提议严惩，这才有了今天这封晓谕仙门的公碟。

这件事最难受的莫过于薛洋。他已经两顿都没吃东西了。

陆阿汪去厨房简单做了一碗面，端来给他，却见他坐在屋顶上，就着惨白的月光打量左手小指。看着，笑着，一脸灿烂。

薛洋（成美）阿汪，你说，这世上真有轮回吗？

他居高临下，问地上的人。

薛洋（成美）为什么当年没有人站出来？现在我可以自己报仇了，常氏却除名了？

薛洋（成美）可是我的小指呢？我的小指回不来了！它被常慈安驾车碾成一摊烂泥！

他从屋顶飞下来，将小指举到她面前。

黑色的指套无力地杵着，与其他几根手指形成鲜明对比。

薛洋（成美）是不是很难看？

陆阿汪不难看。

薛洋（成美）别骗我了，从小周围的人都嘲笑，说我是个怪物！说我恶心！难道你不觉得吗？

陆阿汪不觉得。

这个时候，恍然想起他在云深不知处假扮苏涉时，意有所指，原来那人是他自己。

难怪他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看见薛洋固执地举着手，她试探着伸出双手去握，在他想要退缩时，手掌紧了紧，坚定而温柔。

陆阿汪不要怕，以后我给你做个手指，拿金子做，金灿灿的，还能活动，别人都没有，千金不换。

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干净得过分，定定看着她，仿佛要一直看进她的心里。

过了很久，陆阿汪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谁知却听他问了一句。。。

薛洋（成美）好看吗？

陆阿汪好看，上面会刻上你喜欢的花，到时候它就是整个世界独一无二的存在。

薛洋仿佛被这描绘迷惑住了，脸上慢慢浮现出浅淡的笑容。

薛洋（成美）你答应我的，别骗我。

陆阿汪不骗。

薛洋（成美）那。。。我当真了？

这句怯怯的疑问让陆阿汪心酸了好一会儿，这还是那个桀骜的少年郎吗？

等看到她点头，薛洋绽开大大的笑，眼睛里跟着滚出两行泪。

薛洋（成美）我真的会想，如果当年遇到的人是你，那该有多好。

陆阿汪我也说过了，现在也不晚。

薛洋（成美）好。

薛洋（成美）（胡乱擦干眼泪）明天我们去云深不知处吧。

薛洋（成美）我要亲眼看看，常慈安是怎么听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