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计划是明曦晨这辈子最大的失败。
就目前来说——她的计划成功率是0%左右。
之所以说“左右”，是因为明曦晨对她的计划还抱着一点点希望。
——说不定就能成功一次呢？
自从明曦晨放弃敌对，改送敬酒，她的计划就没成功过。
这整个计划唯一的得分点，就是成功让这一群人失忆了。
她有些颓了。
明曦晨.人你们被打的话，会疼吗？
明曦晨鬼使神差地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王默？
陈思思……
明曦晨给两人整懵了。
这不是废话吗？
谁被打不疼？
明曦晨看着两个人略显僵硬的神情，她已经不需要答案了。
这成了一个死局。
精神攻击不起作用，肉体攻击更不可能，就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初中生，不是她说，要是真的肉体攻击，她可能就把他们送走了。
明曦晨.人完了，我老了，智力衰退了。
明曦晨.人送走我吧。
王默和陈思思对视一眼，虽然不知道小明为什么突然杞人忧天，但是她现在应该是需要她亲爱的朋友的安慰。
王默没事的小明，小事而已，别这么惆怅嘛，做人要乐观一点。
陈思思你放心，你老了没事，我们俩还年轻，我们会帮衬着你的。
明曦晨有那么一瞬间被无语到了。
明曦晨.人……哦，那我谢谢你们？
陈思思都是朋友，什么谢不谢的。
王默就是，朋友有难，吾等心宁难安，小明要完，吾辈雪中送炭！
明曦晨又被无语到了。
明曦晨.人……语文学的不错。
明曦晨很苦，但她说不出。
明曦晨.人（之前，这两个人……有这么损的吗？）
看着王默和陈思思的笑脸，明曦晨才真正理解那句话的内涵——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她只觉得她们吵闹。
明曦晨.人好，我们有缘再见。
明曦晨起身，把两个人拉到门前，打开门，把人送出去。
因为力量的加持，明曦晨的力气比普通人大一些。
推两个人离开并不消耗她多大力气。
王默不是吧，我还没吃饭呢。
王默自从被神秘的慈善家“乃科斯”资助之后，生活条件大大改善，和之前相比可谓翻天覆地的变化。
于是王默的性格逐渐变质……不，改善了，不再是以前的傻白甜，已经进化成了“超级损友”。
“乃科斯”就是明曦晨，在活动之后被广大网友称为“大慈善家”的人。
这个活动在所有人都失忆之后就终止了——毕竟她有钱也不是用来烧的。
不过“大慈善家”这个名号不只是因为活动，这个活动只是让大部分小康家庭改善了生活，对更贫困的家庭不起作用，于是“乃科斯”又捐了5000万用于山区的开发建设。
准确说，是用来改善环境。
总之，现在“乃科斯”已经成为全国知名的世纪大好人了。
王默因为被资助，又因为没有了拯救世界的责任，现在一心学习，成绩被拔上去一点，在班里终于不算倒数，还有持续上升的趋势。
所以性格变得更加洒脱。
而陈思思，完全是因为跟明曦晨和王默鬼混被传染的。
明曦晨.人滚滚滚，回你家吃去吧！有美味佳肴不吃来我这蹭什么外卖！
明曦晨现在无心招待客人，只想静静。
别问静静是谁，不知道。
经过三人磨磨唧唧的争论，明曦晨终于送走了两个人，目送着他们上了公交车，准备回家。
挺意外的，见到了一个熟人。
其实也不算很熟，半生不熟吧。
文茜的妈妈。
身上穿着脏兮兮的裙子，上衣已经开了线，衣角也破破烂烂的，现在距他们离婚已有大半年，但她身上的衣服似乎还是离婚时穿的那一件。
不只是面容憔悴苍白，身上也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伤口。
如果不是脸上还有以往的几分痕迹，倒也看不出这是个熟人。
明曦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毕竟这里并不是繁华路段，更没有热闹的街市，而且这里原本是年久失修的危楼区，是被她买下改造的，因为占地面积较大，这里其实是算偏僻的地区。
能在这里碰见文茜的妈妈，实在是太“巧”了。
明曦晨远远的看了她一眼，随即转头，往楼上走去。
文茜妈妈等、等等！
文茜妈妈见明曦晨头也不回的离开，只能一瘸一拐地往那边跑。
似乎腿也受了伤。
明曦晨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也无非就是二选一。
认回文茜，和要钱。
因此，明曦晨停下步子，转过身看着文茜妈妈步履蹒跚往这边跑，眼中也毫无波澜。
文茜妈妈跑的急，腿脚又不好，被一个石槽绊了一下，节奏被打乱，直直摔在了地上。
文茜妈妈啊！
眼前一米之外就是明曦晨白皙细长的腿。
只见那细长的腿慢慢走来，停在她面前。
明曦晨低头俯视着趴在地下的人，平常熠熠生辉的金色瞳孔现在没有丝毫温度。
明曦晨.人你，也是想要钱？
文茜妈妈不停的点头。
她的确是想要钱，她太需要钱了，可她年纪大了，找不到工作，还天天被人堵，她现在每天都过得生不如死！
她离婚之后，拿着明曦晨给她的钱一如既往找她的牌友们打牌，输了个精光，几次借钱都还不上，原本跟她关系很好的几个人翻脸不认人，每天都堵在家门口要钱。
因为房产划分问题还没解决好，她一直和文茜爸爸同住在房子里，只是互不搭理，之后天天被堵，文茜爸爸忍无可忍，趁她离开的一天把房子卖了，因为价格低廉，不到一周就被买走了，文茜爸爸把所有钱都拿走了，她没得一分，连官司都打不了，报了警，可到现在都还没找到他的下落。
文茜妈妈如丧家狗般在天桥下生活了一星期，每天被施舍的钱都会被其他更强壮的男人抢走，实在忍不住时，远远看见了逛街的明曦晨，鬼使神差跟着跑来了这边，可现在直面明曦晨，她却忽然有些颤栗。
文茜妈妈我……
文茜妈妈你抢走了我的女儿……
文茜妈妈我唯一的女儿……
文茜妈妈应该给我更多的钱！
狗嘴吐不出象牙，明曦晨深刻知道这个道理。
文茜的一对父母都是利己主义者，只爱自己，对于自己的骨肉也漠不关心，只想等他们老后让文茜养着他们。
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想着他们会想认回文茜。
明曦晨.人嗤——
明曦晨.人你说是就是？
明曦晨.人文茜的监护人现在是我叔叔。
明曦晨.人文茜的户口现在在我叔叔名下。
明曦晨.人你怎么证明她是你的女儿？
明曦晨露出戏谑的笑容，同时又感到有些讽刺。
几个月前，文茜的爸爸也来找过她，来要钱。
他说，给他200万，他就彻底离开这个城市，再也不回来打扰文茜的生活。
当时明曦晨就知道，这种事有一次就有二次，所以当即签了协议。
上个月文茜的爸爸果然回来了，然后被她送进了警局，有律师的她直接让他唱10个月的铁窗泪。
同时，他的账户冻结了。
文茜妈妈我可以做亲子鉴定！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
文茜妈妈你不能剥夺我们的血缘关系！
明曦晨觉得可笑。
——血缘关系，竟然成为了一个未成年人的束缚。
明曦晨.人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文茜妈妈愣了愣，还没听懂她在跟谁说话，就见明曦晨身后的门换换打开——一个低着头的女孩出现在她眼前。
文茜妈妈茜茜！
见到自己的女儿，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般。
文茜妈妈茜茜，妈妈知道错了，妈妈活不下去了，你帮帮妈妈好不好？
文茜妈妈我以后会好好待你的，像对我的……像其他人，不，让你比其他人过得更好，所以你帮帮妈妈吧……茜茜？
文茜抬起头，红着眼眶，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妈妈”，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可悲。
她的妈妈唯一一次温柔地对她说话，居然是为了要钱……
文茜妈妈。
文茜我是你的女儿吗？
文茜妈妈一听这话就感觉有戏，眼睛都亮了起来，从地上爬起来，用自己长满褶皱和伤疤的手握住文茜的手。
文茜妈妈当然了，你是妈妈唯一的女儿啊。
文茜妈妈你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骨肉，你怎么会不是我的女儿呢？
文茜妈妈的语气非常柔和，是文茜这辈子都没见到过的。
文茜看着自己母亲眼中的柔情，僵硬着扯了扯嘴角。
她乞求了十多年的亲情，竟然全部都是这样阴暗。
文茜不。
文茜定了定神，眼神坚定。
文茜我绝不承认。
文茜妈妈唇瓣动了动，看着面前自己的女儿，不知所措。
文茜妈妈茜茜……
文茜妈妈你是不是还没原谅妈妈，还记得妈妈以前对你的不好？
文茜回忆着过去在父母心情低落时的折辱打骂，回想着每次见到父母时他们对自己掩饰不住的冷漠和厌恶，身体微微打颤。
文茜是。
文茜大方承认。
文茜我还记得你以前对我的冷言冷语，每次看见我的冰冷不耐，每次吵架时对我的怒目圆睁。
文茜我永远记得。
文茜所以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明曦晨冷眼看着文茜妈妈的虚情假意，看着文茜眼中的失望与恨，也不禁有些动容。
多少年前，她也见到过这番情景。
那个夏天比任何一个寒冬来的都更快、更猛、更冷。
见文茜妈妈还不死心，明曦晨走到文茜身边。
明曦晨.人够了。
明曦晨.人你求她没用，钱在我这。
明曦晨把两人分开，跟文茜并肩站在台阶上。
明曦晨.人不过，我不打算给你。
文茜妈妈知道明曦晨只是个13岁左右的小孩子。
可是这个小孩，却格外有威压，压得她喘不动气、张不开嘴。
这个1米6左右的人，让她不敢称她为小孩。
文茜妈妈定定站在门口，一时动弹不得。
明曦晨抓着文茜的手腕，把她拉回房子，重重的关上门。
巨大的关门声把文茜妈妈的意识唤了回来。
之后她去了哪里，明曦晨不得而知。
她并不想知道。
反倒文茜，自回来后变得沉默，郁郁寡欢。
文茜谢谢。
良久，才从嘴里放出来两个字。
明曦晨盯着文茜。
明曦晨.人不高兴可以说，伤心了可以哭，生气了可以愤怒。
明曦晨.人这是你的权利。
明曦晨.人你只是个孩子。
文茜的眼眶肉眼可见的再次红了，声音也变得颤抖。
只是她仰着头，努力不让颜泪流下来。
文茜可在那之前……
文茜我是文茜。
明曦晨没说话，她深知她跟文茜不一样。
她在感情剧烈波动时不会压抑自己的感情，像之前第一次见到夜黎尘，那是她来到这里后第一次哭出来，虽然事后也觉得当时很矫情，还有很多人看着，可发泄出来很舒服。
明曦晨不吝啬于自己的情感释放，她不认为被别人看见自己剧烈的情感波动是不好的事。
可是文茜不一样。
她有独属于她自己的骄傲。
她自卑又骄傲，脆弱又坚硬。
她会一个人独自伤心，但不会让其他人目睹她的痛苦。
她也许是难过的，但不会让别人看见她的难过。
跟明曦晨完全是两类人。
明曦晨.人我知道。
明曦晨沉默了一会，她不会安慰人，也不知道怎么说。
明曦晨.人但你住在这栋房子里。
明曦晨.人是我的住客。
明曦晨.人这房子里的人不多，但心肠都不坏，他们都知道该做什么。
——如果你愿意倾诉，所有人都可以做你的树洞。
文茜知道明曦晨是什么意思，她愣了愣，点点头。
文茜……谢谢。
明曦晨笑笑，回了自己的房间。
**
时光转瞬即逝，两年时间也不过弹指一瞬间，还没来得及细品，便匆匆离去。
王默小明？
王默敲了敲明曦晨寝室的门，引得全寝室人关注。
王默舔了舔嘴唇，忽然感到有些尴尬。
明曦晨.人怎么了？
明曦晨现在已经高一了，因为初二跳到了初三，现在升了高一。
她原本的同学们还是初三。
当时她走时还在当届初二初三中出了名。
王默我们有事找你，过来一下。
明曦晨放下梳子，跟宿舍人说了一声，跟出去。
王默救命！出事了！
王默齐娜，失踪了！
明曦晨.人什么？
过了两年，王默等人又重新变成了朋友，只是相处方式更社会主义了。
而且因为不同班，明曦晨的消息也没有以前灵通了，很多时候都需要有人告诉她才能知道。
明曦晨.人什么时候的事？
王默不知道，今天晚自习之后就没再见过她了，问其他人也说不知道。
王默真的很急，因为精英中学现在规章制度森严，住宿生没有以前自在，对他们来说就是封闭式管理，根本没处去。
明曦晨.人去厕所看了吗？
王默看了，齐娜不在厕所，我们还调了监控，全被黑了！
明曦晨提高警惕，这已经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恐怕是件大事。
明曦晨.人怎么不早找我？
王默我们……
王默怕给你惹麻烦。
高中部跟初中部不同，精英中学的高中部叫渡渊三中，准确来说，精英中学和精英小学都渡渊三中的附属学校。
小学到初中是直升，初中到高中却是需要考的，甚至在这里比在其他学校更难考。
渡渊三中是全是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这里的前一千名几乎都能考上211，每届前三百名直接预定985，是出了名难考的高等中学。
在这里受到重罚的人，就几乎断了学路。
明曦晨.人这种事下次直接找我，听到没？
因为长期班干部，现在明曦晨也有了班干部后遗症。
王默犹豫了一会，点点头。
王默……嗯。
明曦晨莫名有一种预感，这次这件事应该不会是最后一次。
可她也不明白，到底齐娜能去哪？
她现在又没有魔法，总不能跟以前一样动不动飞檐走壁……
等等……魔法？
两年都唤不起这些人对仙境和仙子的记忆，明曦晨都已经麻木了，就差直接说“你们以前有魔法，你们快想起来”了。
不过现在……
明曦晨.人等等。
明曦晨叫住转身准备走的王默。
明曦晨.人……你先回去吧，也让其他人回去，我叫人去找她。
王默什么？
王默没想到明曦晨会让自己回去。
王默为什么？
明曦晨.人被老师抓到了很难解释。
明曦晨.人而且明天还要上课。
明曦晨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
王默但是我们要找人！
明曦晨.人你还想升学吗？
明曦晨毫不犹豫的一句话把王默堵了回去。
王默我……
王默现在的成绩在学校只能算中等，渡渊这样的学校绝对考不上，她又没有其他特长，如果不努力学习，渡渊三中就与她无缘了。
明曦晨.人如果你想考渡渊，你就回去，我把我的笔记给你，你回去复习，也让其他人回去，你们马上要升学了，不能被分心。
明曦晨说话时很严肃，没有丝毫平常嬉闹时的痕迹。
王默可是……
明曦晨.人我可以。
王默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明曦晨打断了。
明曦晨.人你别忘了，我家也是有人的。
王默想了想明曦晨的家世，即便没见过她的家人，但看她平平无奇的楼，也有些动摇了。
王默可……
明曦晨.人你放心。
明曦晨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明曦晨.人我不会有事，不管怎样，齐娜才失踪不到2小时，无法报案也不会离开太远，在这座城市，没有我找不到的人。
王默又动摇了几分。
王默那……我们回去了？
明曦晨.人嗯。
听到王默说回去，明曦晨才露出几分笑容。
明曦晨.人再见，要好好复习啊。
目送着犹疑不决的王默离开，月光下，明曦晨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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