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气息

远山公墓。

眼前的墓碑前摆着一束蓝色满天星，陈太一垂着头在原地站了很久，微风拂过，把他的刘海吹乱，整个人显得极其瘦弱，是在外人面前从未表现过的一面。

眼前的女孩还是十四五岁的模样，婴儿肥，嘴唇微微嘟着，梳着很乖巧的学生头，厚厚的刘海下，一双黑眼睛紧张地盯着镜头。

陈太一伸手在这张浓缩为一寸的脸庞上擦了擦，想要抹去附在上面的灰尘。

其实这样乖巧的高媛他从未见过，她在他身边时总是凶凶的，大波浪长发，每次脱下头盔时这头长发便倾泻而出，带着空气都有几分香甜。她总是刻意把眼妆化得很浓重，似乎很讨厌被别人知道是个未成年，没想到日常御姐风十足的她还有这样甜妹的一面。不过这也从侧面反映了她与高家人的关系确实不太好，女儿去世了连遗照都懒得挑现照，而是直接取了身份证件照。

他越擦越轻，最后在那张脸庞上轻轻抚摸:“我很想你。”

陈太一盘起腿坐在地上，一手抓起带来的酒磕在石板上起开，一手抽出根烟塞嘴里，他把酒在地上撒了一圈，又对着高媛的遗照晃了晃，点了烟后朝她猛吐一口:“哈哈，碰！”

“以前我每次朝你吐烟圈你就跳起来打我，把我所有烟没收，禁烟一周。”陈太一细细吐了烟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那时候我可怕你了，但又作死想惹你生气，每次被禁烟，禁着禁着，把我烟瘾给整没了。我现在想想，真的自己给自己挖坑。”

“但是自从你走之后，我又吸上了，因为太过想你，过往的每一帧画面无时无刻不在凌迟我。”他又朝照片吐了一口烟，后像害怕挨打似的忙往后躲，边躲边哈哈大笑“你打不着我哈哈哈”，可是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甚至回音，他笑着笑着眼圈红了。

“我要跟你说一件事啦，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哎，我知道这会儿你要是在又该对我动拳头啦，她跟你好像，我不是说长相，也不是性格，就是气息，气息非常像，像到我屡次失控。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你走了之后，我就觉得我一直脚踩棉花活得云里雾里的，我总是，我总是在寻找你的气息，我想把它们留在我身边，不然我，不知道怎么挺过去，不对，永远不可能过去，我只能一直汲取这些气息，挺下去。”

“但是没有人可以替代你，没有人。我想我得活着吗不是，你活着的时候不是最看不起那种为爱殉情的人吗？我想我到了阴间不能让女朋友给瞧不起啊。”

一瓶酒已经见了底，但是陈太一想说的话还没有完:“你知道吗，每回我来看你，总是有很多话想说，以前你就损我是话痨，可我就是，很喜欢你没办法啊，我就是很配“御姐”的“小奶狗”啊。你说，除了刚开始表白那段是你主动的，而且还跟开恩我就应该三叩九拜领赏似的，那之后不就天天变成我烦你了吗？”

“你说你这么霸气一女的，怎么就被烧成这么小被埋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岭了？”陈太一抹了把眼泪，“多他妈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