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唉，听说了吗?那户人家…呶，就外边那个穿喜服的娃子，今个他娶亲”

“那是喜事啊。诶，等会儿，今个儿是正月十八…正值月破，大事不宜。嗨，哪家姑娘肯嫁与这个缺心眼的娃子，这等婚姻大事也这么不着调”

“他娶得是…”

“哪家姑娘，说说呗”

“就前些日子投河的那姑娘，算算日子，今个她头七”“谁说不是呢，可这新郎官跟着了魔似的，硬要跟这位姑娘办冥婚。”瓦房里两个老妪一边折着菜叶，一边聊着些闲话。

门外，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身边只跟着一个吹着唢呐的人。

“娘子，你别怪这迎亲队伍冷清，也别怪村子里的人不来祝贺，等我去找你成亲。”路旁边，一只黑猫爬上了树，它歪着脑袋，一双金色的竖瞳看着新郎官背上趴着的那个白色虚影，隐约像是个女子。

“男娃子的父母肯同意吗？”

“哪能同意啊？可这娃子以死相逼，那可不就随了他嘛。”

“唉，白白耽误了这样好的一个娃子，看这模样，生的倒也俊俏嘞。我说今个怎家家户户都这样早地关了门，怕都是嫌冥婚晦气，折阳寿。”“沾不得呦”

那个女孩子面色如纸，嘴唇发白，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倒分不清她是哭是笑了。

那黑猫悄悄地跟着哒哒的马蹄声，只见那个新郎官下了马，跪在了一座墓碑前，嘴里哼唧着一首离人愁，在一片白雾茫茫的旷野里愈显悚然。

“念吧”新郎官抱着墓碑，像是抱着自己最重要的宝物，开心地说。吹唢呐的那个人哆哆嗦嗦地放下了手里的乐器，扯着嗓子喊着

“一拜天地”

新郎官温柔地看着墓碑，俯身，磕下一个响头。

黑猫看着那道白色虚影顺势从新郎官背上下来，站在墓碑前。

“二拜高堂”

新郎官磕着第二下。

那道虚影看着新郎官的笑脸，嘴巴张了张，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也许说了些什么，但没人听见

“夫妻对拜”

新郎官正磕着第三下

黑猫却看见那道虚影动了，她跪在了新郎官对面，嘴型像是重复了那句“夫妻对拜”，嘴角勾起，眼里却泣着血泪，顺着脸颊沾到嘴唇上，这艳红色倒还真有些像新娘子了

拿着唢呐站着的赞礼郎声音颤抖，终于还是没能说出那最后一句

“要把新娘子请出来吗？”

“别，她累了，要睡了，别吵她”

“那新郎官，我就不打扰了你们了”

“嗯”

赞礼郎拿着唢呐逃似的跑了

新郎官没有给他半分目光，只是轻轻地吻墓碑上他的新娘子的名字，念了那句赞礼郎未出口的话

“礼成，送入洞房。”黑猫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穿了一只鞋的男人朝着这里走来

那男人手里拎着一盒点心，看到新郎官后嗤笑了一声，伸手将他推开，用衣袖擦了擦新郎官抱过的地方，把糕点一一摆好。

方才被推开的新郎官也不恼，只是默默看着男人笨拙却小心翼翼的动作

“是我王二狗没本事，没能弄来一玉如意拿来娶你”“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娶你做我媳妇，死也娶”

自称王二狗的那个人说着，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说完，用袖子抹抹眼泪，起身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新郎官看着墓碑旁的野草问

“呵，随便哪里吧。没有她的地方，哪里不都一个样吗”

黑猫看着那道虚影伸出手，像是要抱住那个王二狗，却又把手放下了

第二天

村子里的人在墓碑前找到了

穿着喜服的

咽了气的

昨日还笑容绚烂的新郎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