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二人离去,江枫眠这才走到神荼跟前坐下,又取了块干净帕子替他擦拭手上的汤渍。
他的手凉的厉害,精神也实在萎靡的紧,江枫眠不免有些忧心:“不器,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江宗主,我方才所言……”
“不器,”江枫眠缓声同他说话,“你觉得阿离待你如何?”
“甚好。”
如江澄所说,为他熬药熬汤,照顾妥帖。
“阿离待你好,是因为她将你视作亲弟弟一般。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江宗主,此事你若同意,我会尽最大可能答谢你乃至整个江氏。”
江枫眠:“……”
看来,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也是,这么个小娃娃,能指望他明白什么?
“不器,阿离已经定亲了,你知道吗?幼时,她阿娘便给她订了门亲事。不出意外,待阿离及笄之后,我们两家便要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所以……”
神荼:“婚事?”
若是成了婚,她不是更割舍不下人间,更不会同意去地府了?
不行!
他好不容易趁这次受伤之机,磨着陆之颜让步,只要江家人亦或是江厌离本人同意,他便在簿子上勾了她的名字,叫重明重台来接引,这件事便算了了。
如此怎能节外生枝?
她这一成婚不要紧,只恐他这数十年乃至上百年就要耗在人间,耗在这莲花坞,着实不值得。
“你如今还小,待你再大些,便明白了。”
“江宗主,你再考虑考虑。”神荼拱手一拜,却忽的眼冒金星,竟直接趴到被子上,好半天才直起身子,“别让阿姐成婚,让她跟我去吧……”
江枫眠:“……”
君家惨遭灭门,他还忧心这孩子悲伤过度,特意嘱咐莲花坞众人多照顾些,如今看来,当真,多虑了。
“江宗主,”神荼再次恳求,“你若肯让阿姐跟我走,我可以让陆判哥哥给江家添笔。”
添笔,地府行话,俗称添寿。
“我有十万寿元,你想添多少都行。”
江枫眠:“……”
这孩子,莫不是此次伤了脑袋?怎胡言乱语起来?
“或者这样,”神荼又道,“我掌水官印,可以赦断舌以下刑罪,虽然我从来没用过,不过我答应你,莲花坞……不,凡云梦阴魂,一律免刑,保他们来生肢体完整,你看如何?”
江枫眠:“……”
越说越离谱了。
唉,看来君家灭门,的确给他造成不小的心理创伤。
以后断不能再刺激这孩子,得多花些功夫让他走出来才是啊。
“江宗主,”见江枫眠不语,神荼赶忙道,“你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
“不器……”
“只要你同意让阿姐跟我走,我一定尽力达成。”
见他不依不饶,江枫眠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孩子,当真病的不轻。
“江宗主,你不信我么?你放心,凡我允诺的,决不食言。”
江枫眠看看他,缓缓道:“不器,江叔叔只希望你的伤尽快好起来,你若半月能下地,江叔叔便信,好不好?”
神荼:“……”
伤筋动骨一百天。
关键,他这双腿是真伤。
是硬生生被倒下来的树干齐齐砸断。
若不是他手疾眼快,只恐直接砸在腰上。
谁还不是个血肉之躯?
“……换一个,行吗?爹爹封了我的法力,治疗术施展不了。”
江枫眠一笑:“既然这样,那不器乖乖养伤,好好休息。”
说着,他便起身往外去。
“陆判哥哥,你怎么来了?”
没来由一句话,江枫眠不由得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神荼,他也正盯着某个方向笑,仿似那角落当真立着个人。
“不器……”他皱眉,快步走过来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烫的厉害,像块烧红的炭。
烧成这样,难怪一直胡言乱语。
“爹爹,你怎么也来了?”声音越来越小。
“不器?不器?”
周遭听不见一丝声响,神荼张了张嘴巴,眼睛猝然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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