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怒意

东宫。

“母妃——”

皇帝奔到塌前查看莫太妃的情况，往日那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帝王，此刻慌张得像个孩子。

也是，他本就是个孩子，莫太妃的孩子。

水茗兰过世时，他恨，恨无能为力，却不曾这般慌张。

溪夏沫失踪时，他怒，怒考虑不周，却不曾这般慌张。

听到坤元宫走水时，他的心漏跳了一拍。

坤元宫，那是莫太妃的宫殿，那是他母妃的宫殿——

登上帝位，他自诩真龙天子，但在母妃面前永远是恭恭顺顺的孩子。

小时母妃为他披荆斩棘，护他周全。

点点滴滴，他从未忘记，也不敢忘记。

皇室之争，从不是愿者去，惧者退。

只需具备竞争的能力，便势必卷入纷争，无一脱身。

最亲近的皇弟废了双腿，再无法站起。

母妃这些年为了他们俩兄弟参与那些勾心斗角，早便憔悴不堪。

他以为，登上帝位后便可给予母妃与皇弟一世平安。

但他错了，即便是给母妃一个天下最尊贵的太后之位，他都无法做到。

昔日那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帝王失态。

五爪金龙，明黄衣袍，再无昔日的尊威。

宫人们纷纷侧身不去直视，唯恐被殃及。

只有高德，依旧站在一旁，既没有侧目，面上也没有慌张之色。

他摆摆手示意那些宫人们都下去，他们领了命，逃也似地离开了这里。

此时此刻，除了昏迷的莫太妃，屋里便只剩皇帝和高德二人。

皇帝坐在塌前，目光已经有些呆滞，只紧紧握住莫太妃的手，希望她能快些醒来。

“皇上。”高德上前，不论是目光还是声音，皆是镇定。

但皇帝没有反应。

“坤元宫中最先走水的便是钟寿堂，幸而太妃娘娘当时并不在那处。”

不管皇帝是否有听进去，高德只继续说着。

“太医说了，太妃娘娘是因为受到了惊吓，又吸了些烟，这才昏迷不醒。”

“宫人已经给太妃娘娘喂了药，太妃娘娘约莫明日便能醒来。 ”

高德并不知道皇帝是不是有在听，他只是说着，淡淡地说着。

将所有的事情，都说给皇帝听。

即便他此时，未必能听下去。

“走水当时，太子殿下正与太子妃去坤元宫拜访太妃娘娘，只是还未见到太妃娘娘，坤元宫便出了这样的事。”

“钟寿堂平日里只有洒扫宫人可进，烛火也皆是其布置，走水的原因已经安排人去调查，想必很快便能够有......”

“住嘴！”皇帝终于开口了，却是怒声打断了高德的话。

但高德的面色和声音并未有丝毫的变化，他只继续说着。

“走水的原因已经安排人去调查，想必很快便能够有结果。”

“朕让你住嘴！”皇帝回头看向他，眼中满是怒意。

“老奴自小陪伴皇上长大，老奴作为旁观者，有些事情，比皇上更为清醒。”高德不紧不慢地说着，一点儿也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近日的东宫势头正盛，在这个节骨眼上便出了这样的事，又是在太子殿下携太子妃到坤元宫的时候，想必......”

“高德！你现在连朕的话都不听了吗？”

皇帝再一次打断高德的话，这一次他的怒意已不止于言语。

他起身，手掌已经掐住了高德的脖子。

“朕让你，住嘴！”

一字一句，都带着极大的怒意。

最脆弱的脖颈被强大的力量制住，只需再用一点点力，便足以被碎裂。

当高德只抬头注视着皇帝的眼睛，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惧色，依旧一字一句，清晰地说着。

“皇上若失去了理智，到头来只会让太妃娘娘受到更大的伤害。”

皇帝本依旧是怒意极深，直到高德平静的目光注视，以及此话出口，他到底还是松开了扼住高德脖颈的手。

他坐在了塌边，良久方道出一句话。

“高德，你一直都很了解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