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庭院空旷寂寥,木梯前摆放着几盆绿植,冬日里也有苍翠姿态。
青石板地跪了一片。
面前是男人雪白的衣袍,猎猎当空,夹风带雪般,凛冽清冷,生人不敢近前。那只修长如玉的手,执着一段明黄卷轴。
时影奉天运,承帝诏,兹闻白氏长子人品贵重,仪表堂堂,适婚嫁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赤族族女待字闺中,堪为良配。
时影两姓联姻,一堂缔约,匹配同称,良缘永结。
赤王跪在最前方,恭敬地听完,抬手,举起双臂接旨。
时影将卷轴递过去。
朱颜跪在后面,不老实地动着身子,悄悄抬眼看他,心中慌乱。
男人只是将圣旨递交给父亲,没往她这里看一眼。
她动了动唇心底一阵失落。
那道雪白的身影转身出门,众人目送他袍角消失,丫鬟仆婢们扶着主子站起。
赤王手握圣旨,心里尘埃落定。
赤王有了这旨联姻,我们与白族往后便密不可分。
赤王妃阿颜那丫头……唉又不见了。
赤王妃感怀良多,知道女儿不是个安分守己的样子,回头想叮嘱几句,院中已不见那道红色身影。
此刻的朱颜,已经用了瞬移术来到大街上。
鲜红衣裙挡在一辆飘帘车窗前。
朱颜师父!
驾马侍从急忙勒绳,怕闯出祸端。又听这姑娘叫师父,心知不好惹。
两匹油光水亮的枣红马驹稳稳停下,随着缥缈风声,遮挡车帘的淡蓝薄纱轻轻掀动,露出的一角衣袍亮白胜雪。
路上瞧见的人不识庐山真面目,也为这一抹风华而遐想。
朱颜心思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心口扑通乱跳。
车内传出一道优雅冷凝的声音。
时影我杀了你的心上人,你也杀了我,恩怨两结,从此以后不再是师徒了。
朱颜眼中滑过一道悲痛,仿佛被人重重敲打。看着那轻薄纱帘后的身影,怅然若失。
朱颜师父……
她哽咽失神,帘内的人却不再出声。
车夫识趣劝她让道。
朱颜慌了。
朱颜师父,阿离姐姐……
那辆急于赶路的富力马车顿时停下,仿佛凝固,一只修长的手撩开纱帘,俊美如玉的脸赫然眼前,焦急问:
时影你知道她在哪儿?
朱颜眼睛眨了眨,一片茫然,她弱弱地摇头。
她看到师父明亮的眸子顷刻黯淡下来。
浅色薄纱将她阻隔在外。
朱颜望着绰绰薄纱,人影虚晃,只短短几步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一个天地。
暗无天日的塔底。
白裳女子被囚在方寸之地,身上玄铁链条桎梏,行走不便。白皙的肌肤隐在暗光中,犹如冷玉凝脂,背倚墙壁小憩,黑发有些松散,倒不显得狼狈,凌乱也凌乱出颓败的美感。
厚重的门声响起,仿若古老的钟声,一道天光照进来。
脚步声靠近,她懒得抬眼。
大司命停在她身前两步远,一眼瞧去,望见她虚弱颓败的模样,心里生出不忍。可下一秒,这些不忍都化为愤怒。
大司命鲛人最是狡猾,惯会蛊惑人心。
苏离抬眸,看神经病一样瞪他一眼,懒得搭腔。
可这样并不能换来和平,男人冷漠更甚,对她的鄙薄辱骂简直令人发指。
苏离终于忍不住了。
苏离师父敬你,我便也敬你。可你这老头每次来除了骂我还是骂我。
苏离你怎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