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却前尘

　　终于问出了心中所惑，润玉不禁指尖微颤，心头紧张。先前觅儿痛失双亲，手刃所爱，吐出陨丹，明明没有受到丝毫外伤，却一直昏睡不醒，他心中明镜似的知道，她不过是因为哀莫大于心死，所以消极地逃避现实罢了。如今就算她苏醒过来，也绝不可能如此无忧无虑，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除非她根本不是觅儿，而是他人所幻化冒充……可他已经两次探过她的真身，她分明是觅儿无疑。

　　顾清浅经他这一提醒，才想起自己最初醒来时抱着他说的那番疯话，实在是有够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的，而且她现在表现得一点也不像是个刚刚痛失双亲、手刃挚爱的人，于是字斟句酌地小心编了个理由道：“先前爹爹和临秀姨突然惨死，我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所以醒来之后一时精神失常，对着小鱼仙倌胡言乱语了一番，小鱼仙倌切莫在意……如今我已经想通了，逝者已矣，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活着的人其实应该尽早节哀，好好生活，况且我已手刃旭凤，报了杀父之仇，就更不应该继续沉浸在过往的悲伤之中了。”

　　润玉心头一跳，仿佛一直堵在胸口的一块大石被人重重一锤，裂开缝隙，阳光刺入，他眼底亮起希冀的光芒，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那，觅儿……你对旭凤……”

　　“旭凤是我的杀父仇人，我既已杀了他，便已跟他两清了。”顾清浅毫不犹豫地回答，“此番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才明白我与旭凤那须臾几十年的凡间爱恨，不过一场情劫而已。如今恩怨纠葛如浮云过，我只想了却前尘往事，重新振作起来，面对新的生活。”

　　润玉不能置信地凝视着顾清浅，眸中各种复杂的情绪混乱交织，害怕自己是因为太过渴望她而出现了幻听。好半天，他才声音颤抖着轻声问道：“觅儿……你此话当真？”

　　他紧紧握住顾清浅的手，仿佛握着生命中唯一的温暖：“那……待你痊愈之后，我便再补你一个大婚，就在这个春天，可好？”

　　顾清浅犹豫了一下，想到真正的锦觅醒来之后定然不会愿意嫁给他，可眼下，她又不能说任何拒绝他的话，否则不就是往他心尖上捅刀吗，于是她垂下眼帘含糊其辞道：“好说好说。”

　　润玉心情激动地拥住顾清浅，将下巴搁在她颈后，闭眼感受她身上的温暖气息，胸中种种情绪翻涌，有不敢相信的小心翼翼，有苦尽甘来的阵阵欣喜，有伤害欺骗她的愧疚抱歉，更多的是想要弥补她、护她一世周全的似海深情。

　　他声音低哑道：“觅儿……你能想通实在是太好了……日后，不论你高兴或痛苦，我都会一直陪着你，你我二人，从此千年万年地这样一起走下去，可好？”

　　“……好啊。”顾清浅回抱住他的背脊，复杂一笑，感觉润玉拥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她心中五味杂陈地想，就算她的承诺是虚假的，就算她只能让小鱼仙倌拥有短短三日的甜蜜幸福，但曾经拥有的滋味，于他而言，应该会好过一生不知幸福为何物的无边孤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