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商场如战场，蒋文旭就消失了两天，如果被有心人利用起来，那也确实是可以翻天的，蒋文旭深知资本的黑暗，任他在商场驰骋多年，可是对于某些不可控因素他也还是会怕，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总是心神不宁，这种感觉只有在创业初期SARS病毒期贺知书滞留医院时他才有过，那时候年轻，他可以乱吼乱叫向别人发脾气，但是作为一个此刻30多岁的中年男人，他只能沉默地在脑子里思索对策。

蒋文旭闷头在看财务部送来的资产评估册子，他越看越不敢相信就这么短短一个月公司亏了大概8千万，宋助理点了外卖本来想转移一下蒋文旭的注意力，不要憋坏了自己，但是蒋文旭面对一桌子美食诱惑只是冷冷敷衍了一句：你自己吃吧！然后一个手撑着额头沉默。

顾辰在7点钟的时候才姗姗来迟，他象征性的敲敲办公室大门，对蒋文旭说：“该正荣老总出场的时候也不知道在哪里，现在把我叫过来想弥补什么呀？”蒋文旭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对他说：“少废话，别以为我不知道背后操纵的人是谁，直说吧星光资本的吕玭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背后策反正荣高管”顾辰也没想到蒋文旭说话这么直接，他目光也只是躲闪了一下不慌不忙地说：“蒋总，话可不能乱说，你给我扣一个这么大的帽子，你有什么证据？”

蒋文旭不慌不忙地把自己的电脑转过去屏幕正面对着顾辰说道：“你自己看看，这是吕玭刚给我发的风投方案，把我的股权竞标转让是你的主意吧，她说你才是他能看中的领导，你？看脸么？还是看花心？”语气极尽嘲讽，顾辰身高一米八，剑眉星目轮廓清明，单说这外表确实在女人眼中算是个汉子，何况工作能力不差，吕玭投B轮的时候据说就是和顾辰相谈甚欢所以看好正荣，公司里就有传言顾辰和吕玭关系不一般，后来融资却没有跟投，按理说就很反人性，毕竟C轮的时候正荣是扶摇直上，稳赚的事情哪有不接棒的道理？不过很快顾辰的老婆来公司大闹了一场，那时候大家都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当时顾辰的形象一度是朝秦暮楚的渣男，舆论的风波下公司形象也跟着一落千丈，有人提议让顾辰离开，但是蒋文旭看中顾辰的工作能力只是私底下跟他谈了几次话，不痛不痒的罚了些款，他继续还是正荣的顾总，只是不久后顾辰就离婚了。

吕玭本是哥伦比亚大学经济学毕业的华尔街精英，三年前回国创业是星光资本的联合创始人，C轮谈判交接都是和顾辰直接交涉，想不到两个人除了工作相谈甚欢之外私人生活也相谈融洽。

这次正荣效益下跌的情况下，星光却要跟投，再加上顾辰在内部的一顿操作，其中的弯弯绕绕自是不言而喻。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解释什么就没意思了，顾辰也不掩饰他爽朗的笑笑，直接说：“蒋总，要不是你视公司发展为儿戏，前天，昨天那么重要的场合玩失踪，导致公司直接亏损几千万，我们会陷入如此艰难的情况么？难道说你要玩到倒闭你就开心了？我知道你一向独断，心高气傲，但是昨天的事情是你的问题吧？你总得给公司和手下的人一个交代吧？”

宋助理为蒋文旭默默捏了一把冷汗，这段话说的有理有据，大公无私，蒋文旭能怎么应对？

蒋文旭把手底的财务评估表毫不留情地甩到顾辰的脸上，怒吼道：“再怎么说我才是正荣的法人，要不要倒闭也是我说了算，窟窿怎么个补法儿我心里有数，也轮不到你在背后搅浑水，就你那点儿股份还轮不到作威作福！”

顾辰也不恼他只是站起来对蒋文旭说了句：“我是没多少股份，可要是李经理还有其他高层的股份加起来，那么你是法人也成光杆司令了，毕竟我们大家都不想看着正荣垮掉，你现在跟我生气还不如尽快想想怎么平舆论分波，还有司法那边估计也不会消停，赶紧给银行还帐才是正事，如果你能短期内找到投资方也可以！”

找投资方估计是走不通了，谁会投一个账面亏损的公司？目下摆在蒋文旭面前就两条路，股份转让接受星光资本的提议，让吕玭做最后的投资，二是自己借钱给银行还债，补公司缺损，第一条路相当于蒋文旭被踢出局，第二条路难比登天。

顾辰站起来说道：“蒋总，我也跟了你这么多年了，事情闹成这样我也很遗憾，但是自己做的事情，只能自己承担后果，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蒋文旭说道：“你明明知道深圳那边愿意坐下来谈只是碍于我的面子，团队来只是走个过场，他们的项目早就交给x集团了，你拿着个说事儿有意思么？”

顾辰说：“那我还真看不出来，我只知道你没有出现在谈判桌上就是正荣单方面违约，我们的前期投入也是不小的数目，都打了水漂，而且人家要是不厚道还要违约金也是有可能，是我，还有李经理等在后面给你擦屁股，磨破嘴皮子才摆平的，你自己掂量吧。我就不奉陪了。”说完转身出了办公室，拉开门的瞬间还朝蒋文旭笑了笑，贴心的把门关上了。

蒋文旭气的脸都变形了，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躺倒在椅子上，目光空洞的望着天花板。

宋助理看了看手表已经快9点了，其他人是不会再来了，公司加班的人也陆陆续续走空了，他从沙发上坐起来走到蒋文旭面前轻声地说：“蒋总，快九点了，这样也不是办法，要不，我送你回去吧？嫂子还在家等你吧？”

蒋文旭起身穿上衣服对宋助理笑了笑：“你知道李经理家住哪里吗？他刚说他在家里估计是躲我，那我就上门拜访一下，你快回家吧！”

宋助理说：“李经理为人低调，对他我不了解，得查查员工档案，不过这么晚了……”后面的话就省去了，宋助理了解蒋文旭，他认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于是就说：“那你先等等，我去我办公室查查档案！”蒋文旭说了句：“辛苦了！”然后也跟着去了宋助理办公室。

蒋文旭跟着导航开车开了大概两个小时才到了目的地，这是一个四环之外破旧的小区，尽管已经夜深，不过人群依然喧嚣，城市灯火通明，蒋文旭把车停在路边，心情非常烦躁，给李经理发了条信息：我在你家楼下，你快点下楼。然后下车从商店里买了一包烟，靠着车边抽烟边放空自己。

蒋文旭抽完一根烟，又续上了一根，抽了一半，李经理才从街对面慢慢出现。

蒋文旭招了招手，李经理就小跑过来了，一到蒋文旭身边开口道：“蒋总，这三更半夜的你怎么来这种地方，走吧？要不上楼去我家坐坐？”蒋文旭吐了一个烟圈说道：“不了，上车，车上谈，问你点事儿。”

一进车里，蒋文旭把半根烟擦灭看了一眼李经理，说道：“以你的收入，没想到你住这里。”李经理推了推镜框嬉笑道：“我一个外地人，在北京能定居已经很满意了，还能挑住所呀？”蒋文旭说道：“你就一个孩子吧？”李经理脸上流露出真诚的笑容：“是啊，我一个女儿，现在都七岁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呀！”蒋文旭笑笑：“是么？跟我儿子同龄呢！”

家常理短唠了几句，这让李经理心里彻底没了谱，蒋大总裁可不是会关心民生的人，葫芦里究竟买的是什么药呀？

李经理越来越糊涂试探性地问：“蒋总三更半夜赶过来可不是跟我唠家常的吧？”

蒋文旭对李经理斯文的笑笑：“那李经理不妨大胆猜一猜，我今天是来跟你谈什么？”

李经理自从毕业之后来到北京就在正荣，已经有10年的工龄了！一直以来谨慎小心，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是业务之内的事情却都能办好，蒋文旭对他也一直很放心，此时李经理有几分无奈地表情，轻轻咳了咳说道：“嗯，其实顾总把下午的事情都跟我说了，只不过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我了，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直说吧，公司高层现在是谁能融到资就听谁的，亏损了这么久了再这样下去难道让我们失业么？本来行业不景气抗抗没啥，不过你昨天无故不来谈判，相当于火上浇油，大家都在心里有些想法。”

蒋文旭冷笑了一声：“所以你们就打算把我买了？顾总好大的本事。”

李经理转过头看着蒋文旭冷硬的侧脸说道：“其实高层之间本来也有不同的意见，但是后来顾总说他有一个投资方，会给我们做投资，本来不信，结果昨天晚上快11点的时候吕总来了科达酒店，然后……”李经理都有些说不下去了，蒋文旭笑了笑：“哦？你们还真是敬业，晚上11点还在酒店开会呢？所以讨论出来的最终方案就是把我的股权转给星光资本？吕玭好大的胃口！”

李经理都有些无地自容，他慢悠悠说道：“其实以吕玭和顾总的关系，其实融资的事儿就好办一些了！”

蒋文旭笑了笑：“我真后悔当初留下顾辰，算了不说了，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查一下x集团从深圳那边接下那个案子它们谈了什么条件，价钱，交易时间，对接人都给我查清楚！”

李经理说：“这个恐怕有点难，你得给我点时间！”

蒋文旭说：“就明天下班之前，你必须把材料送到我手里！”

李经理无奈：“其实这案子既然已经失去了，那肯定是再拿不回来了，估计已经晚了！”

蒋文旭说：“谁说我要从深圳那边拿了？你别管，把我交代你的事情给我办好，事关重大，拜托了！”

李经理咬咬牙：“行！你都这么说了，我肯定尽力！”

蒋文旭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不早了回去吧，我也回家了！”

等蒋文旭开车到自家停车场的时候，看了看时间已经12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