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整点报时，已经过了午夜12点钟，严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到了这时他自己都搞不清在担心贺知书的手术，还是因为严斌。无奈又拿起手机解锁的时候发现居然有严斌的消息:我的车什么时候修好呢？今天还没有送过来。

艾子瑜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严斌的车他吩咐过得要仔细好好修，可能得过个两天，他还挺期待和严斌再说两句啥的，想了想就一本正经地回了句:就你那车估计得修个两天！

他以为严斌肯定睡着了，却不想没过几分钟，那边就回消息了:见笑，我那车是用我所有家产买的，苦脸！

这让艾子瑜第一次觉得自己天生的优越感真的太糟糕了，他有点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发送！

这次严斌没有回消息，艾子瑜一直在等，等了差不多十分钟，严斌一直没有回消息，他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鬼使神差的发了一条:你挺不错的，交个朋友！

严斌依然没有回消息！这让艾子瑜彻底失眠了！

今天贺知书心里有点莫名的恐慌，还有三个小时就要进手术室了，医生和护士刚刚一波又一波地过来给他体检，又交代这个，交代那个，他有点麻木，没有半点要解脱的快意，反而想临阵脱逃，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么喜欢这个世界，留恋这个人间！

蒋文旭去服务台办了手续，一进门就看到穿着医用防护服的贺知书站在落地窗前，左手抚着窗户，放佛能摸到外面的高楼大厦！

他的背影有种萧条寂寞的感觉，蒋文旭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尽管昨晚已经反复地安抚了他的情绪，不过他只是想让别人放心而已，此刻无助的人才是真真的贺知书，他看着有点心疼。

“宝贝，别看了，等你从手术室里出来，我陪你去看个够，还要去一次天使森林，你不是挺喜欢那里吗？”

“蒋哥，我会康复的对吧？”

“傻瓜，你这么善良，肯定长命百岁，比谁都有福气！”

……

艾子瑜和蒋文旭一人一边握着贺知书的手，还有几个护士他们一起给躺在手术推车上的贺知书加油打气，三个医生已经提前进手术室了，艾子瑜握住贺知书的手:“知书，放松一点，打完麻药就好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贺知书知道可能再也不会有旁的人像艾子瑜一样全心全意的为他着想，那么无私那么热情了，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这份真心是真的可遇而不可求！

“艾医生，谢谢你，我也不知道我该说什么，我希望你可以幸福，一世无忧！”

“当然，你也一样！”艾子瑜此刻鼻子有点酸，他确实真真切切地爱过他，但是此刻觉得那不仅仅是爱情，更是一种自我救赎，因为艾子瑜自问曾经种种，他是问心有愧的，关于爱情他是游戏人间，可爱可玩，可要可丢，是贺知书教会了他如何去爱一个人，他甚至被贺知书震撼过，他对贺知书是一种像是少年一样的纯爱！

蒋文旭最近真的太累了，比平时日理万机的蒋总还要累，他学会了做饭，学会了病理，甚至学会了一些英语……此刻他顶着重重的黑眼圈，好在早上仔细地剃了胡须，面容打理的还算整洁！他一点也不想打断艾子瑜和贺知书的交谈，只是注视着贺知书，有几缕头发窜出了手术防菌隔离帽，他把贺知书的头发仔仔细细地装进帽子里！

“蒋哥！你好几天没有睡过安稳觉了，等下去睡一会儿！”

此刻要不是周围人多，蒋文旭真想亲亲躺在床上的人才能表达他的感情，话语实在太平淡了，他只是轻轻碰了碰知书的脸“我没事儿，等你出来！”

贺知书被几个护士推进了手术室中，手术室的大门缓缓合上，里面的风景彻底被又薄又坚实的大门给阻断了，一门只隔，里面的人带走了蒋文旭所有的灵魂一样。

他斜靠在医院的墙上，身上穿的白色衬衫和纯白的墙壁是同一种颜色，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贺知书在手术台上被打了麻药，好像睡着了一样，可以感觉到周围有人在忙碌，但是不知道他们在摆弄着什么，为什么而忙碌，他像是要做一场长长久久的大梦，梦见了十几年没见的父母，爷爷院子里的白色茉莉花，还有17岁的自己，18岁的蒋文旭，还有两个单薄的少年缩在绿皮火车里，在拥挤的人海里，那个穿黑色卫衣的少年，把比他低一些的人的头揽在自己肩头上，自己一声不吭地就这样撑着睡着的人坚持了一晚上，还有24岁两个人工作刚步入正轨，没日没夜地加班，虽然累，但也好在身边有个支持的人，都是美梦，直到25岁，一对中年男女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倒在血泊里……

他像是一个影子一样看着这一切发生，但是毫无办法，没有能力阻止，没有能力拒绝，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对这一切心里究竟是什么态度，或者感受，他只是那样像个旁观者一样地看着，只是聚不起焦的眼睛里有一行，一行的泪水顺着眼角无知无觉地滑落了！

蒋文旭大约站了一个小时，他屈起的一条腿彻底麻了，艾子瑜看一眼蒋文旭说:“蒋总，你不用过来坐一下吗？先坐一下！保存体力”

蒋文旭拉着一条腿，用尽可能正常，体面的姿势走过去坐到艾子瑜旁边:“有烟吗？”

艾子瑜给蒋文旭丢了一包没拆的，蒋文旭拆开烟盒，这是一种自燃烟，无毒无害，深吸自燃。

蒋文旭拿出一支烟，夹在两指中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己琢磨了一会儿之后，最终没有放到口中，又丢给了艾子瑜，艾子瑜拿着烟看了看蒋文旭，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要太担心了，这次主刀医生是纽约h 医学院的莫斯利教授，问题不大的！”

“等小书康复了，是不是我应该给他送个旌旗？”蒋文旭是认真的，给贺知书看病的人，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别别别，旌旗估计他的办公室都放不下了，还不如金钱实在！”艾子瑜把后脑勺搁在椅子靠背上没头没脑地说着！

“也行，那到时候还请你帮忙打点一下，多少钱你直说，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蒋文旭两个手肘放在膝盖上，用手揉着太阳穴说道。

“欠我一个人情？你觉得你只欠我一个人情吗？”艾子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歪过头看着蒋文旭！

蒋文旭头也没有抬:“不是你的我劝你不要惦记了，伤人伤己，小书单纯他把你是当朋友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他坐直了身体，面无表情地看着艾子瑜说:“你是个好人，帮过我，更帮过知书，但是你还想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我不会手软，你好自为之！”

不知道为什么艾子瑜听到蒋文旭的这一番肺腑之言反而对面前这个凌厉有型的男人生出几分好感！我敬他是条汉子，居然觉得有几分配得上知书了！

艾子瑜笑了笑:“蒋文旭，你要好好待知书，别让我觉得自己看走了眼！”

蒋文旭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外之意，两个人相视一笑！

贺知书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麻药还没散去，他一直在昏迷，他没有转去原来的VIP 病房，还是换到监护室了，听说要到监护室观察个两天，这期间只有医生护士能进去，其余人一概不让靠近，蒋文旭从监护室门外的玻璃窗中只能看到床上凸起的被子，连贺知书的脸都看不到，他心里的石头好像落下了，又好像把责任重新抗在了肩上，他要等贺知书醒来，要一起领略世间繁华。

手术结果和艾子瑜想象的差不多，他没有十分欣慰，只是觉得心里很堵很堵，急需发泄，他把相关的手续办完以后就离开了医院，直接去了以前偶尔去一次的gay 吧！只想喝喝酒，逃离现实社会！

他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接到了严斌的电话:“喂？你是？”艾子瑜的口气有点冲，他心里有火正愁没处发！

“额，小鱼先生，我打扰到你了吗？不好意思啊！”

“严斌？也没有打扰，怎么了？”他的口气木的温和起来！

“就是我的车你修的太过分了，跟重新买了一个没啥区别啊，我是想你正常理赔，但是没想你花30万修那车，我那车置办的时候才花了38万，这个我接受不起！”严斌的口气透着一股真诚，这让艾子瑜很是受用，这个年轻的男孩子真有意思！

“是吗？你觉得是我吃亏了？你想补偿对吗？”

“啊，可是我没那么多钱？”

“谁要你的钱了？现在g 路，563号路，GTYE 酒吧你过来吧！给你一个补偿的机会！”艾子瑜说完以后就挂了手机，这时他才发现今天有8条严斌的短信他没收到，那夜让他辗转难眠的没回消息仅仅只是因为严斌睡着了！哦，看来我自己真的傻掉了，艾子瑜脑袋突然清明起来。

这酒吧里全是男生，一起聊天的，喝酒吧，唱歌的，跳舞的，嘈杂的音乐，和昏暗的灯光恰到好处的掩藏人们内心的不安，和脸上的表情，如果你仔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在角落里一定有一对男男肌肤相亲，缠绵悱恻，难舍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