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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章

那年消防那些事儿

词曰:

纷纷坠叶飘香彻。夜寂静、寒声碎。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

愁肠已断无烟醉。酒未到、先成泪。残灯未灭枕头敧,谙尽孤眠滋味。都来此时,眉尖心上,无计相回避。

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日历才知道今天是立冬。秋天过去了,那个可怕的冬天来了。我不知道穿着防火服和厚军装在火场上经过烘烤,会出多少汗,总之很难受吧!老天,但愿我能尽快适应这一切!

穿好衣服,戴上帽子,换上步兵靴,各班在院子里集合了。墙上的广播正在播报早间新闻。整完队,点了名,每天早晨的的二点五公里晨跑开始了。所有人呈一列纵队在魏明勇带领下跑出了大门。路边的农田已经盖上了简单的薄膜,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跑在这乡间小道上,我仿佛回到了十年前。虽说我们一家三口的户口本写的是非农业户口,但父亲下岗,除了打零工,就只能和母亲一起管理着村里仅存的那点薄地。至于拆迁的那笔钱,早就给母亲看病吃药用完了,就连现在住的四十多平的楼房,也是东拼西凑,在村里人百儿八千帮助下买的。

前面是连片的农居房,也许是防止我们的脚步声惊动睡觉的孩子或者准备下蛋的母鸡,魏明勇带头放慢了脚步。边上岔路上有家面馆,我似乎闻到了荷包蛋的香味。迎面机耕道上走来几个穿着厚衣服的老汉,戴着帽子,双手插在上衣袋里,估计是去面馆吃早饭的。

回到公路上,路灯刚好熄灭,但天还是有些黑,也没什么车。跑进院子的时候正是六点半,这是广播里的报时。

“洗个手,到餐厅吃饭!解散!”魏明勇为了让我们听清,特意把自己的声音盖过广播里的新闻。

大伙听到“解散”后撒丫子地往屋里跑,我也没有落后。拿了牙缸、廉价牙膏和那掉了几挫毛的蓝色牙刷往水房跑。这牙缸是我上高中时买的,那年我中考志愿填错了,被浦西的学校录取了,要到徐家汇上高中,不住校是不行的,所以买了这个最廉价塑料牙缸。这是在浦东新区川沙镇(原上市川沙县城厢镇)的一个夜市上买的,花了五六块钱。那牙刷和牙膏是我在徐家汇时,看见一个超市清仓囤下来的,同时还买了三十袋还剩一个月过期的方便面。那个月,我没有在食堂出现过,而是拿着那个年代有些久远的铁饭盒泡方便面吃。

我感觉当兵以来,我食量更大了,但体重却没有增加。可能是饿的缘故,牙医说的刷牙需要三分钟被我打了个对折。把牙缸冲干净,林青锋刚好走进来。他打开了水龙头往,往牙缸里放水。那是一个搪瓷茶缸,容量大概是二百五十毫升,上面还写着五个汉字“为人民服务”。他手上的那个牙刷稀稀疏疏,掉得只剩下五分之三的毛了。我不明白,他这么一个分队长,中士警衔,是代理排长的级别,却舍不得换个牙刷,舍不得那个年代的搪瓷制品。

早餐还是不错的,每人两根油条、一个煮鸡蛋、一袋酸奶,炊事员是山东人,他烙了不少煎饼,让我们裹着菜吃。菜是用搪瓷盆子装的,一个菜装一盆,有萝卜干、咸菜、油炸花生米……这比我在高中时吃得好多了,那时我都是一袋最便宜的方便面混一个上午,经常为了节省力气而趴在桌上。

正当我们吃得正香时,警铃响了。

片刻间,整个餐桌变得狼藉,有几个人煎饼咬了几口,有人油条吃了一半,有人碗里剩下半个蛋,还有人酸奶喝了一半洒在桌上,分队长林青锋的那盘更是和没有动过一样。

警铃声是每个消防员的集洁号,听到警铃声不管在干什么都必须立刻停下,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往车库跑,这已经成为了我们消防员的不成文的规定。

我们跑到车库,各扇门都已经打开,一辆冒着浓烟的货车摇摇晃晃地驶进院子,驾驶员把水罐车开到院子里,停下。江凯龙带着我们三个年轻人和几个合同制消防员跑过去,接水带,扑救车上的火。一共出了三杆枪,一杆枪给油箱冷却降温,另外两杆枪分别从货车的左侧和右侧,对火进行两翼包抄。

昨天晚上,下了场雨,空气中还有不少水分。车上拉的是建筑用的木板,上面盖了一层帆布,车进院子的时候,帆布快烧完了。由于可燃物比较潮,与空气没有充分按触,燃烧产生了比较浓的烟雾。我们看到的并不是火的真身,而是一些没有彻底熄灭的小火星,真正的就在这火星下面。

经过昨天的战斗,我已经有些得心应手了。这车上的火和昨天的火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没有黑烟,也没有高温烘烤。

当时也顾上什么,只知道早点把火扑灭才能吃早饭,等到火被扑灭时,发现院子几乎被水洗了一遍。

等火灭了,我们人家帮司机把木板卸下来,排去车里的水。好在扑救得比较及时,除了帆布和最上层的木板烧掉外,下面的只是浸了些水,并不是一无所剩。

车子卸掉货后,魏明勇帮着司机查找起火原因,可等我们大家吃完早饭,他们两个仍是一无所获。这就有点意思了,车的电路是好的,这帆布和木板也不可能好端端就着了。

正当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陈梦突然叫了一声:“会不会是有人开车的时候,缺德扔烟头,把帆布点着了!”半分钟后,一辆盖着薄膜的跃进牌卡车开进了院子,又是着火的。

薄膜被灼烧开了一个小洞,真正的火就在这薄膜底下燃烧。江凯成一把扯掉了那花花绿绿的塑料薄膜,随之而来的是我用切身经历理解了谢道韫那句“未若柳絮因风起”。

塑料薄膜之下,是用尼龙绳捆好的一叠叠废纸。靠着我那还算可以的视力,我知道了里面有过期报纸、商店传单。起火的那捆纸在车斗的左后方,用来固定的几根尼龙绳也被烧断了,一阵风吹过,那些带着小火星的纸片随风而起,扶摇直上,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小,最后全部化为灰烬,落在了地上。同时,又有新的纸片被引燃,飞天,可这该死的风并不想让这些火星在垂直方向上运动和灭亡,它改变了方向,向着另一个方向飘去。

那是一个在墙角搭起来的简易棚子,彩钢板和玻璃钢之下,便存放着烧饭用的柴薪。那可是几十斤的竹炭啊,只要一个火星子丢上去,就是雄雄的烈火。对于这个,《尚书·盘庚上》说过:“若火之燎于原,不可向迩!”一旦着起来,我们这二十几号人将处于两线作战的因境,可能还要请求其他消防队增接,要是那样,我们还抬得起头吗?

在这紧要关头,事情出现了转机。就那电光火石间,有个人着大伙没反应过来,已经跑到了那边,端起水枪,像当年张飞在渡口单枪喝退曹军那样迎击着漫天飞絮。

强大的水压使陈梦凡很难压枪点射,水流在空中做着纷乱的抛体运动。冰凉的清水混合着纸灰,在空中做着近乎自由的落体运动,而有些下落点就在我们的身上。一般的纸的着火点在一百三十摄氏度左右,而香烟火的内焰在三百摄氏度以上,想要引燃这种廉价的书写料那是轻而易举。

由于队里没有火灾调查人员,我们只得让两辆车去城厢镇,让县大队的火灾调查员处理这事。

刚才的战斗加速了我们体内ATP的循环,随之而来的是部分糖元被分解了,消化系统中不多的食物也被消化得干干净净,空空如也的肚子发出了其美妙的声音。此时的我们没有了指挥员和战斗员之间的区别,打扫完战场,脱下作战服,进了食堂,我们就是一帮饿鬼罢了!

除了魏明勇带人给消防车加水添油去了,其他人都在餐厅里狼吞虎咽,炊事员也忙得很,不是给这个热牛奶,就是给那个拿热乎的煎饼,这可能是我赤条条地来到这个世界后,吃得最好的几顿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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