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飞鸟（2）

　　伴随着幸村精市的问话而来的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拥挤在病房里的少年们都抿着唇不说话。

　　整个病房里都弥漫着压抑。

　　少年们的沉默无疑是默认了“樱井奈奈已经死去了”的这个事实，幸村精市定定的望着他们，没有说话。

　　他的脸上还带着显而易见的茫然与错愕，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明明前几天还给他发消息的大活人怎么就在这么短短几天内说没就没了?

　　等到幸村精市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浑身都在发抖，心里的悲伤就像潮水一般涌来，快要把他给淹没。

　　他剧烈的喘息了几下，然后赤红着眼眶声音嘶哑的朝着网球部的众人问，“为什么?”

　　为什么前几天还好好的给他发消息的少女，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就如樱花一样消逝……

　　明明说好还有那么多的事还没做，怎么就这样、就这样的搁浅了呢？

　　面对着幸村精市的质问少年们仍旧沉默着不说话，犹如一座座雕像立在原地不得动弹。

　　“对不起……幸村。”

　　沉默在一瞬间被打破，真田玄一郎摘下了自己经常性戴着的帽子，他的脸上满是愧疚，声音也不如往日的沉稳。

　　“对、对不起！！部长！”

　　紧随着真田玄一郎其后的声音是切原赤也的，这个网球部年纪最小的少年此刻不再是一副嚣张的不可一世的模样，而是泪流满面的朝着幸村精市不断的鞠躬。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的视而不见，樱井前辈也许根本就不会死！

　　切原赤也泣不成声的弯腰，眼泪伴着心里的念头流的更多了，不断的掉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其他的少年们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也开始接连不断的道歉，他们脸上的神色无一例外都是充满愧疚与懊悔的。

　　坐在病床上的幸村精市将少年们的神色都尽收眼底，他此刻平静的不像话，完全没有之前那副仿佛歇斯底里的模样。

　　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期间没有说过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那双蓝紫色的眼睛里此刻不复以往的温柔，只剩下一片漠然。

　　最终，幸村精市说话了。

　　他说，“天色不早了，大家赶快回家吧。”

　　然后他起身将网球部的众人送到门口。

　　*

　　“今天的晚饭不合胃口吗？幸村君都没有吃多少呢。”

　　值班的护士将幸村精市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晚饭收起，问道。

　　闻言，站在窗户旁眺望夜景的幸村精市回头，轻笑着对护士道，“因为今天我的队友们来看望我带了很多东西呢，一不小心就吃多了，所以晚饭就吃不下了，真是麻烦石原护士你了呢，”他顿了顿，说“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在撒谎呢，幸村君。

　　飘在幸村精市周围的樱井奈奈有些茫然的看了看不知道为何突然就红着脸关门离开的护士小姐，然后又转头去看已经转身继续面无表情站在窗边眺望夜景的幸村精市，在心中下结论道。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露出一副这样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啊？

　　樱井奈奈不明白，想要安慰却早已无能为力，只好静静的飘在幸村精市的一旁，陪他一起看那无边的夜景，哪怕这个少年不会知晓，也再没有机会知晓。

　　明亮的月光照进漆黑的病房，成为了这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病床上的少年似是睡得并不安稳，秀气的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

　　樱井奈奈飘在床边看着他，翠绿色的眸子里有着些许的担忧，“是做噩梦了吗？幸村君。”

　　“真希望幸村君可以赶快好起来呀，那样就可以参加全国大赛了。”

　　樱井奈奈想起少年曾经对她说要为立海大拿下三连霸的英姿，忍不住笑起来。

　　“如果是幸村君的话，一定可以的，因为幸村君可是幸村精市啊。”是那个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的，面对所有事都迎刃而解的少年呀。

　　奈奈一边说着一边绕着病房飘了好几圈，最后又飘回到了幸村精市的床边。

　　“可惜我到时候不能去看幸村君拿下立海大三连霸了，”奈奈有些失落，却又很快打起精神“所以，我只能先跟幸村君说一声恭喜啦。”

　　奈奈在说完这句话后，就飘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少年的睡颜。

　　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了好一会儿，她这才开始慢慢的叙述自己一开始想要对少年说的话。

　　“……幸村君，你是我最重要的也是我唯一的朋友，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用我的下辈子来换你的健康和家人的一身顺遂。”

　　“毕竟我死了之后都可以变成鬼，有下辈子应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做人，真的太痛苦了……我不想有下辈子了，所以我想用下辈子来换最重要的你们的健康与顺遂。”

　　“再见了，幸村君。”

　　说完，樱井奈奈朝着睡在病床上一无所知的幸村精市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就渐渐消散在空气中，带着那些少年永远也无法知晓的话语一起。

　　而睡在病床上的少年这一刻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嘴里无意识的呢喃着樱井奈奈的名字，紧闭着的眼脸也颤了颤，一滴眼泪在眼角悄然滑落。

　　有些话，从前没有说出口，以后也再没有机会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