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第二天一早，江澄便跟着虞紫鸢准备离开。

人不多，除开虞紫鸢江澄和金光瑶外就只有金珠银珠，带的东西也只有衣物和一些要用的银钱。不多，但足够他们到眉山虞家。

来时，她带着万千嫁妆，丢掉傲骨嫁给他。

去时，她丢掉人间富贵，重拾傲骨与君离。

孑然一身，离开这让她蹉跎了半生岁月的地方。

看向身旁的江澄，嘴角勾起一抹笑。

还不算孑然一身，至少，有江澄，也算给了之前的自己，一个交代。

如今，要离开江家了，没了想让江澄与魏无羡攀比的心，没了不服输的气，看江澄，怎么看怎么顺眼。

虽然丢掉了金丹，却也丢掉了一身枷锁。

凤凰，该在九天之上的，哪怕是死，也该在天上燃尽自己的生命，而不是落在地上，苟延残喘。

江澄察觉到自家娘亲的眼神，回头看去，就看到虞紫鸢神色之中的高兴，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

江枫眠带着魏无羡和江厌离等在门口，终于见到了虞紫鸢。

虞紫鸢看到江枫眠，眉头一皱，原本高兴的心情都淡了几分。

忽视掉让她心情不愉的江枫眠，招手让江厌离过来。

“身为江家的大小姐，就该有江家的气度，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我又不是死了，你若想见我，让魏无羡护着你来眉山就是了。反正他整天无所事事，能逃掉训练，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

“娘！”江厌离由着虞紫鸢给自己擦掉眼泪，心里除了难过，还有惊喜。

虞紫鸢对她虽好，但也是严厉的，如今这般亲密的举动，在以前也是没有的。

突然觉得，娘亲离开，也不是一件坏事。

“娘，你在那边要好好的，我会给你写信的。”

“我在自己家，能有什么不好的？在自己家，你舅舅他们还能让旁人把我欺负了去？”

言者无心，听着有意。

江枫眠以为这是虞紫鸢对自己不满，含沙射影说自己欺负了她，唤了声三娘，奈何虞紫鸢连个眼神也不给他。

“魏无羡！”

听到虞夫人叫自己，魏无羡立马答了句“到”，一脸严肃地看着虞紫鸢。

虞紫鸢对魏无羡向来不喜，但她自认为自己对他也算仁至义尽。她养了情敌的儿子这么多年，衣食住行上从未懈怠，向来是与江澄一样的待遇。只不过江枫眠对魏无羡太过好，自己难免不平。

魏无羡前世救了江澄，为江澄舍了金丹，她记了这个情，若有需要，她会还。只是魏无羡的鬼道，终究是个隐患。

“听说你修了鬼道。”

“是，但是那只是应急之策，没想过多研究。”

“那就好，别到时候落了个人嫌狗弃的下场，自己死了不要紧，别连累了江澄。”

虞紫鸢愿意是想让魏无羡知道修鬼道的后果，让他弃了鬼道。只是她对魏无羡向来不是打就是骂，让她说好听的话，她说不出口。

即便原意是好的，但说出口的话，却着实难听。

江枫眠听到虞紫鸢的话，忍不住开口:“三娘子，他本就是因为应急才修了鬼道，这段时间本就是要弃的，何必说得如此难听？”

这下，虞紫鸢的心情彻底被破坏了。

“江叔叔，虞夫人不是这个意思的！”江澄与虞夫人的性子相似，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即便话说得难听，却也实实在在是为了他好。

害怕江枫眠惹了虞紫鸢不快，连忙开口，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魏无羡，这是我跟江枫眠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辈插手！”呵斥完魏无羡，继而朝着江枫眠开口，“我说话向来如此难听，江宗主不知道吗？我对魏无羡如此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若是不喜便早点将和离书签了，从此以后大路朝天，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这么担心魏无羡，就该早点吩咐下去，把你的宗主之位传给他，害得阿澄白期待这么多年。”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我该对他如亲儿那般，只可惜，他不是我的亲儿子，江澄才是。我不是你，没那么大得心。你当初喜欢藏色就该早点把人娶了，婆婆妈妈的活该藏色喜欢上魏长泽。”

“娘！”虞紫鸢刺人向来捡难听的话，不光往别人的心窝里扎，也往自己的心窝里扎。江澄虽然不想理会江枫眠，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娘伤心。

“娘亲，若再不走，船家该等急了。”

他们包了船，他们想何时走便何时走，船家不会等急。只不过是江澄想来劝虞紫鸢的由头，让她注意些，如今不用再为过去的事困住自己，也别再为了以前的事置气了。

虞紫鸢果然停了，看了江枫眠一眼，便离开了。

“反正你从来都不信我的！”

虞紫鸢的话传来，轻飘飘的，落在他心上，让他心再不平静。又像是一片羽毛，卡在喉咙，想解释却解释不了。

虞紫鸢的身影渐渐远去，江枫眠手里的簪子，却没有送出去。

一步错，步步错。

一时迟，时时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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