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未想过，你的生活能像青春疼痛文学所写的那样，生活被揉成了纸团，滚进肮脏酸臭的下水道，满身污垢。
你被陈然揪着头发按在了洗手池的积水中，没来得及憋气的鼻子里涌进许多水，待重新呼吸到空气时呛到眼眶中已经蓄满了眼泪。
陈然挑着眉，得意洋洋的神色几乎让你呕出来。她的身侧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神色纠结，却仍然缩在角落。
可这有什么办法呢？一年前你也像她那样，做着冷漠的旁观者，眼睁睁的看着鲜活的生命在黑暗中消弭。
一个月的时间，她从受害者一跃成为施暴者。
“还敢和你陈姐杠吗？”
陈然是个家里挺有钱的大小姐，嚣张惯了，你前两个月没有听她的话、服从她不合理的安排，因此盯上了你，每天都要堵着你。
她用手机拍了拍你的脸颊，又用一根手指撩起你脸侧湿漉漉的头发，嫌弃的皱了皱眉。
“行了，李林林，走吧。”
李林林怯怯的缩了缩脖子，目光游离一瞬间，与你对上视线时又忽然坚定起来。
她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抛弃自己的尊严才换来今天的安定，绝不能被你毁掉。何况，你上次偶然瞥见巷子一隅的黑暗景象时也没有任何动作不是吗？
待到她们离开后你才放松下来，环着膝盖陷于阴暗之际。搓了搓手，感受稀薄的热量在手心中产生，然后消失。
金廷祐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不知道哪来的钥匙，竟然打开了已经被陈然锁上的门。
“朝暮？”他不确定的问，又摸索着寻灯的开关。
01.
有几束光浅浅的打在眼皮上，你动了动手指,随之而来的是泛满全身的酸痛。
你是死了吗?
再次动动手指，首先恢复的是听觉，你听见有人说你很可怜，没有亲人陪伴，就算出了这档子事依旧自己一个人。
而后是嗅觉，是一股难闻的消毒水味，你知道了，这里是医院。
最后是视觉，你看到了金廷祐。
“你醒了?”碎发湿答答的粘在额前，穿着白T，气息不稳的样子像是刚赶到这里般。
应该是护士通知了你醒来的消息。你下了结论，垂下眸看着身上的白色被单沉默不语。
金廷祐似乎没对你的态度感到不满，他平复了呼吸，摸了摸热水壶的外层，随后倒了杯水放在你唇边。
有些别扭的抿了抿干涩的唇，你不想让别人看到你这个样子，特别是金廷祐。
可他不像那些人，你不理睬，仍然握着那杯水，眸光定定。
他知道你不想说话，也不想他开口，于是他便真的不说，不问。
许是他的目光真的带有蛊惑性，你屈服了。低头轻啜了口水，叫嚣着干涩到难以忍受的喉咙得到缓解。你看了眼金廷祐，却发现他也看着你，眉眼轻弯。
“金廷祐..”你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麦芽糖黏住似的，所有话语裹着糖浆被咽回肚子里。
他好像看出了你的心思，收敛了眸中的笑意，“朝暮，你要快点好起来，我在等你。”
他为什么要等你？在出了事之前，他在你眼中只是遥不可及的暗恋对象与说的话不到几十句的班长。
“为什么要帮我?”
连医药费都是他付的，你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原先满腔热血仿佛被倾盆冷水浇灭。
他在可怜你。
“以后记得还我钱。”
金廷祐弯了弯眼，随后手掌落在你的发顶拍了拍。他看出了你隐藏在面无表情背后的难堪，闭口不提那个话题，也避免了你之后面对他的尴尬。
-
窗外的天空永远是一碧如洗的湛蓝，映着汪天池熠熠生辉。
你用指尖轻轻触碰从梧桐叶缝隙中溢出的阳光，感受它们在指间滑动，柔柔的光拢了全身。
“朝暮！”
身后传来金廷祐的声音，因为离的较远，你听不太真切，转过头去看。
金廷祐小跑过来，递给你一杯奶茶，气喘吁吁的道:
“喝了甜的心情会变好的。”
你楞楞的接过，瞧着他摸摸后脑勺，接着唇边漾出一个小小的弧度，挥挥手跑走了。
原来被关心是这样的感觉，你觉得新奇，抽抽鼻子，心脏与鼻尖并出酸涩。
02.
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你犹豫的瞥了眼像条小蛇蜿蜒着蔓入黑暗最深处的巷子。
看着就觉得可怕，偏生里头还传来压抑的呼叫与刺耳的笑声，压的你喘不过气来。
心跳的鼓动越来越快，逐渐将你的整个世界填满。
朝暮，要勇敢一次吗？
你这样问自己，可你已经在这条路上摔过一次，满目希翼的少年在被你救起后眼睛里丧失了一切光亮。
是你的错……吗？
你缓慢的眨了眨眼，放缓呼吸，视线向巷口探去。却不曾想到与一双眸子对上，直勾勾的盯着你，引的你瞪大了眼，脸侧滑过大颗汗滴。
“要报警吗？”
他这样问，听着不时传出的崩溃大叫不舒服的皱了皱眉。
你松了口气，软着身子瘫靠在墙角，大片被冷汗沾湿的衣物黏糊糊的贴在背上。风一吹，你被冻的一抖：
“没用的，我试过。”
反而会换来更多的暴力。那群施暴者正是仗着年龄小以及家境的优越才敢如此胡作非为。
他沉默许久，最终道：
“那我去了。”
说着便转身往巷子里走。
勇敢一次吧。你无奈叹气，叫住他：
“我们一起吧，我吸引他们注意，你趁机把人带出来，过会儿在新城汇合。”
-
巷子又深又长，墙面上是青绿色的苔藓与被孩童用彩色蜡笔画下的幼稚图画。墙角坑洼里是星星点点发臭恶心的不知名粘稠物体，一群少年歪歪扭扭的站在巷子深处，嘻嘻哈哈的笑作一团。
你僵硬的捏着手指关节，准备转身逃跑。
刚转过身去，就听身后穿来一声口哨声，吊儿郎当的踩着假牌名鞋，在层次不平的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踩踏声。
“妹妹，一起玩啊。”
是很让人反胃的声音，尾音油腻的令人恶心。
你抓紧背带抬脚就跑，没想到身后的人却追了上来，难闻的烟味越来越近。
果然，那群人不管蜷缩在角落默默哭泣的人了，像玩猫鼠游戏似的离你使近时远。
他们为什么这么能跑啊，而且还揪着你不放，是怕你将刚刚施暴的过程录下来吗？
你只觉得胸口疼闷，氧气正一点一点的殆尽。你发誓，自己跑八百米都没这么累过。
眼看脚步声越来越近，你的嗓子也火辣辣的疼。先前与你一同商量好的少年也出现了，他没遵循到新城汇合的约定，直直的往追前来的施暴者脸上揍了一拳。
他看起来人高马大，显然是练过的，三两下将一个人解决，用温热的手心裹住你的手腕，带着你跑起来。
“她呢？”你咽了咽口水，嗓子干涩到你觉得自己一开口就能擦出火星子。
“我已经把她送回她家了，离的挺近的。”他这样说，转头看我，眼睛里发出一些灼热的光，“我叫黄旭熙。”
他的普通话并不标准，夹在着些香港口音，说话时眉眼弯弯，唇角向上，看起来倒像个小孩子般。
“我…我叫朝暮。”
“哇，你的名字好好听！我们今天做了一件大好事呢！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啦！”
今天是你的幸运日吗？如果每天都可以这样就好了，你垂头偷偷的笑，忍不住这样想。
-
“朝暮你长本事了啊？”
陈然叉着腰站在你桌边，踢了踢桌脚带着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声响大得使全班都看了过来，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你知道你自以为是的拯救有多可笑吗？”陈然拉住你的手腕往外走。
要反抗吗？你犹豫着，余光瞥到门口的金廷祐，他朝你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鼓励。
这种事情只有自己反抗才有用，有时候贸然出手反而会使事态更严重。金廷祐深知这一点，因为他也是这样过来的。
你瞧着他的眼睛，被里面溢出的感情所振奋。
“放开我。”
你动着手腕将陈然的手甩下，她不可置信的上下扫视着你:
“你没病吧？还想挨打吗？”
“我说，放开我。”你冷着声线又重复了一遍。
陈然嗤笑一声，拽住你的头发就往墙上摁。在你的脸贴上墙面的一瞬间，你抬手捉住她的腕子，反将她放倒。
“陈然，别来惹我。”
说出这句话时你只觉得畅快，不顾周遭人震惊的目光洗礼，也不管日后的生活会是怎样。这一刻，你好像看到了阴暗孤寂角落中簇生出的一朵火花，朦朦胧胧的照亮了阴雾。
“行，咱们走着瞧。”
陈然狠狠的踢了脚桌凳，内里的书随着晃动跌落在地上。她扔下这句狠话，高高的抬着下巴离开了。
呼，真的感觉浑身都通畅了，但是以后呢？你一个人能对付了他们疯狂的报复吗？你今天让她失了面子，她一定不会放过你。
人群外围的金廷祐给你发消息让你到花园来，你深呼吸，就着黝黑的夜色走往了长椅。
“以后上下学和我一起走吧。”
金廷祐开门见山的道。
夜色很浓，像稠重的墨汁铺在宣纸面上，星点的明亮洒满整个夜空。
你有些愣神，是真的没想到还会有人与你说这样的话，你已经习惯了旁人的冷眼，冷不丁的温暖灌进心窝激得你反应迟钝了许多。
“不会连累你吗？”
金廷祐看着你的眼神柔了几分，他微微弯了弯唇：
“不会的。朝暮，你也要学着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往日死寂的回家路途好像忽然生动起来，零散凑在一起说着市井小事的领居面色出现了温和。遛弯的大爷眉目慈祥，不复曾经的冷漠。就连横竖看你不顺眼的小卖部老板都显得可爱了那么几分。
你欢快的就像只蝴蝶。
“朝暮，你要飞走了吗？”
金廷祐笑着问，拉过你的手腕让你注意脚下。
“是啊，要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灰色的眸子里似乎生出些明色。
探出头来的小卖部老板叫住你们，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朝你们挤眉弄眼，手里捧着的那把瓜子皮好像就要时刻向你们撒过来似的。
“这谁啊？你男朋友？”
“不是的，他是我同学。”
老板挑挑画成一条长线的眉毛，嘴里还嚼着瓜仁：
“不信，不过这娃好看的。朝暮，你挺有福气的啊。”
你没有生气或尴尬，只觉得一切似乎突然好起来了，平日看你都觉得烦的人竟然会与你唠起嗑来，这说明你的生活要回归日常了吗？
一直未出声的金廷祐礼貌的笑笑，接着与老板告别，一路送你到门口。
你进门换了鞋，一把扑到床上，脸颊陷入柔软的床单里，晕晕乎乎的睡着了。
03.
黄旭熙忽然出现了，他是转学生，以前读体校，但因为搬迁的缘故换了学校。
他站在讲台上爽朗的笑着，大大方方的介绍自己。目光扫到你时笑容更大了，下讲台时第一句话就是要和你做同桌。
“嗨你好啊，又见面了。”
黄旭熙朝你嘿嘿的笑，接着意识到他脱口而出的是粤语，便换成不熟练的港普，末了在本子上写了遍自己的名字——
黃旭熙。
他的名字在粤语里发音是黄又黑，自我介绍时他念的顺口极了，待反应过来后同学们已经笑倒一片了。不过这也注定了他在班级里的人缘不会差，谁不喜欢长得帅还有趣的人呢。
你接过他递来的本子，在他的名字旁写上了你的名字。
黃旭熙，朝暮。
“我就说是这个朝暮嘛！”他看了后夸张的喊了一句，见你不解的神色后又解释到，“我是觉得你的名字真的很好听，那必须也是好的词语咩。”
你反正是没觉得朝暮好听，从白天到黑夜，这种暗示你日后会变得颓废的名字又是什么好的词语呢？
你们两个人的关系在他口中成了战友。在旁人眼中也奇怪的很，一个是被霸凌的小透明，一个是人气很高的转学生，偏偏玩得还蛮好，怎么看怎么奇怪。
他说当初你们临时解救了的女孩已经转学了，去了另一座城市，她的父母也给她找了心理医生，希望能慢慢走出来吧。
你忽然想到金廷祐给你讲述的他被霸凌的过往，他走出来了吗？你看不出来。
那样美好的少年，曾经在泥沼里挣扎沉浮了那么长一段时间，庆幸的是，他自己结束了那段噩梦。
-
你没想到早晨六点陈然就会带着李林林在小区门口堵你。
“哟，这不是我们拽姐吗？怎么现在不拽了？”
她说着双指并拢向后勾了勾，李林林便上前一步，朝着你骂到：
“小贱人你也配和我们然姐说话？”
说的难听一点，她这个样子看起来像条听主人话的小狗。
陈然靠在墙上拨弄着新做好的指尖，漫不经心的瞥你一眼，出言讽刺。
“这次金廷祐没来啊？是玩腻你了吗？切，没劲。”
李林林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眼色，得到回应后便抬起手要扇你的巴掌。
你也伸手抓住她即将落下的手，控制在空中。陈然盯着你们不语，在面对李林林求救的眼神时也毫无动作，只是沉沉的看着你们。
你们还在僵持的时候，铃声却响起，小卖部的门被推开。老板还敷着面膜，眼睛都没睁开的挥了挥手：
“小孩要玩去别的地方玩，我这儿还没开店呢。”
要出声求救吗？不，不可以在把别人拉下水了，这是你一个人的事。
你转过头去，却听见一阵脚步声，接着脸被老板扭过，睁眼时看到的就是老板一张敷着白色面膜的放大的脸。
“朝暮？”
她看了看你，又看看陈然和李林林，忽然转身护住你，手紧紧的抓着你的小臂：
“我警告你们，这是旁边就是派出所，信不信我报警？你们也到了可以承担法律责任的年龄了吧？”
李林林闻言立刻甩开你的手，跑去陈然身边，怯怯的低着头。陈然勾了勾唇，语气无辜：
“阿姨，您说什么呢？我们才十五岁呢，况且，我们不没动手吗？您说话也得讲证据啊。”
她此话一出，老板就什么都明白了，她满脸阴沉的推开她们，拉着你进了店里。
门关上了，彻底阻挡了陈然紧随你的目光。
“你怎么都不跟我们说？还有，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为什么要和她们说，她们一惯不是不喜欢你的吗？你是个阴沉的孩子，不会哭着要糖，你自己都不喜欢自己，其他人又怎么会喜欢。
老板见你不回答，也只好放弃的问题，沉沉的叹了口气，起身往里面的一个小房间走去。
再出来时她拿了杯水，又往你手里塞了几颗糖，见你愣愣的没有反应又向以前那样叫起来：
“你快吃啊！”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坐在你对面扭过头去看着窗外，不再说话了。
告别后你回了家，家里仍然谁都不在。他们已经将近好几年没回来看过你了，只有钱每月按时打来以表示他们还是你的法定监护人。
你闭着眼陷入黑暗之中，是最近接收到的善意太多了吗？今天陈然的举动让你觉得有些沉闷，往日你都不会这样觉得，因为已经麻木了。可今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呢？
今天的陈然让你想起了一个人，那个曾经被你救起，也因你丧失生的希望的少年。
04.
雨淅淅沥沥的下，你撑着伞路过巷子，忽而听到一阵痛苦的尖叫，这样你联想到了恐怖片中的桥段，使你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你加快了脚步，准备立刻离开。
不曾一声微弱的“救我”钻进了耳朵里，让你忽视不了。
怎么一回事？
你大着胆子向巷子里看去，看起来就很孱弱的少年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缩着身子抱着头被围在人中央，承受着来自三四个人的力量。
他好像受伤了，痛苦的呻吟换来的只有他们更兴奋的踢打，因此他只小声哼哼着，从嘴角溢出模糊的话语。
那群人身边还有人专门拿着手机录像，嬉笑着问少年还与不与他们老大对着干了。
少年不吭声，忽然睁开眼，与你对上了视线。
他黑色的眼里突然并出的亮光让你几乎屏住了呼吸，你从未见过那样恳切的眼神，好像他将一切生的希望都押在了你身上一样。
那是一双渴望被拯救的眼睛。
你捂住嘴，心跳声很快，好像就要蹦出来似的。你迅速掏出手机报了警，蹲在角落里等待。
后来的事情顺理成章，由于几个施暴者未满十六周岁，再加上背景深，只关了几天便再次放了出来。
少年也因此遭到了惨烈的报复，最终他坚持不下去了，吞吃了一瓶安眠药便沉沉睡去了。
他的父母将一切怪到了你的头上，嫌弃你多管闲事，甚至将一条人命就这样沉甸甸的压在了你的身上。
没人会在意是他对着你伸出了手，你只不过拉起了他的手，却被人唾弃。
你的生活就此跌入谷底，那群被你送入警局的人也找上了你。
05.
黄旭熙好像小太阳，又像一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围着你说个不停。他很能感染到人，连带你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朝暮，你的心情不好吗？”
黄旭熙睁着他那双大眼睛问，里面露出些担心。
“嗯，不是很好。”
你实话实说，没想到黄旭熙却放在了心上。两天后再见他时他手里就多了一个小家伙。
“我买了两只，这是小暮，另一只叫小熙。”
他嘴里发出“啧啧”声来逗弄这一只小仓鼠，接着捧着小暮到你面前。
他发亮的眼睛盯着你，带着期待的笑容：
“怎么样，喜欢吗？我听说女孩子心情不好使撸宠物是最有用的。那个老板推荐我养仓鼠，说这是女孩子觉得最可爱的两只。”
听他这么一说，你肯定他是被骗了，这个傻瓜为了哄你开心自己被宰了那么一大笔也不在意。
你接过小暮，看它在你手心蹭了蹭，觉得很奇妙。这个小东西，以后就要一直陪着你了？
金廷祐在看了小暮以后语气惊讶的问是哪个笨蛋买的，你说是黄又黑买的。与他相视一笑，不再多说什么了。
金廷祐和黄旭熙玩的很好，他们也属于看起来不搭又很搭的组合。金廷祐温柔，黄旭熙活泼，两个人在一起玩时总会产生奇奇怪怪的化学反应。
陈然最近很少来找你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两周之内只找过你一次，也没动手，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嘲讽了你。
06.
黄旭熙才发现了你被欺凌这件事也是挺迟钝的，不过在他知道的一秒后他就要找人理论去了。
你知道他有背景，却不想让他得罪人，拉住他不许他去。黄旭熙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听你的话了，唯一与平常不同的是在一起上下学的路上新添了一个他罢了。
金廷祐和黄旭熙两个人只要挨在一起就是一通相声，就连小卖部老板都经常被他们逗的笑起来。
其实老板曾嘱咐过他们，让他们好好照顾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迎面来的是王大爷，黄旭熙与王大爷很熟，但他也是最近几天才知道了王大爷姓王不姓黄。没办法，香港同胞分不太清王和黄嘛。
王大爷和蔼的向你们笑，年仅七旬的老人家提着菜篮子，黄旭熙问是要去买菜吗？王大爷便点点头，说是自家老婆子想吃麻婆豆腐了，又拉着你的手说一定要来他家尝尝他做的。
你赶忙应好，黄旭熙又浮夸的演起戏来，“哇，您竟然不喊我们只喊朝暮，偏心呐。”
王大爷被他逗的露出笑容，说你们三个一定要来。
“我比我们家那老婆子做的好吃多了，你们一定要尝尝。”
王大爷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视野中，你们晃晃悠悠的回了小区。
-
你还没吃上王大爷的麻婆豆腐呢，怎么就能这样死掉呢？
你看着面前的一对夫妇，这样想到。
07.
少年的父母重新出现了你的面前，他们哭着喊着说要让你付出代价。
可你到底有没有错呢？你也分不清了。
如果…如果没救他的话一切会不一样吗？就像他父母说的那样，他会去往另一个城市，重新开始生活？
-
“朝暮，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圣人吗？别自我感动了，你tm屁都不是。”
陈然吐出一口烟，浓厚的烟雾遮住她的脸，让你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听到平静的声音。
“你以为金廷祐为什么会对你那么好啊？因为他曾经参与过那场霸凌，那场毁了你和那个人的霸凌……”
她后来说了什么你再也听不进去了，一切好像都串起来了。
难怪你第一次见他就觉得熟悉，他会有洗手间的钥匙也是因为他与陈然曾是一伙的。他与陈然闹掰了，所以选择了拯救你。原来无缘无故的好真的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说要让你相信他，相信你自己，是为了骗你吗？
他说要等你，等你什么，等你忘掉这一切，还是等你被他们逼死？
鼓励你去反抗陈然、护送你回家也是为了与她作对吗？
你浑浑噩噩的想着，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金廷祐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他明明是最美好，代表着光的少年啊。
可照亮你灰暗人生中的第一束光在面对你的疑问时却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去找黄旭熙吧，他是唯一值得你信任的了。
“朝暮，对不起，我要转学了，一直没敢告诉你……”
手机里静静躺着这一条信息，你没再看了。一个人呆呆愣愣的站在楼底，寒意从背脊升起，吞噬了整个身体。
你想你真的吃不到王大爷的麻婆豆腐了，也吃不完老板给的糖了。
黄旭熙有没有把小暮照顾的很好呢？可是他笨手笨脚的，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呢。也是这个笨蛋，与你一起热血，为了哄你开心跑遍所有宠物店就为了挑选一只最可爱的。
黄旭熙那个小哭包，发现你不见了会不会偷偷抹眼泪呢？你最看不得他哭了，那样一个小太阳，不应该哭的鼻头都红彤彤的呀。
金廷祐会不会后悔呢？他做了最不应该做的事情，他毁掉的不仅是他自己的人生，更是几个前途无量的孩子的未来。
他应该会哭的吧，你没见过他哭的样子，如果可以，你甚至想嘲笑他一番。那个温柔又欠揍的金廷祐竟然也会哭。
李林林呢，她也是个可怜人，没人知道她在遭受欺凌时怎样的无助与害怕。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变了身份，但你看到了她被霸凌时的样子。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吧，她害怕你说出去，于是时刻紧绷着神经，监视着你，只为了自己不再受人欺压。但她也开始霸凌别人了，她将自己所经历的全部复刻在了你身上。
还有陈然，她一开始也是觉得欺负你好玩，可你始终没有太大反应，她不满意，开始变本加厉。欺负着欺负着，一场恶作剧变成了恶性欺凌，她也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或许未来他们会与你说对不起，可那有什么用呢？
你拧开煤气灶，就这样草率的结束了这荒唐的一切。
朝暮要飞走啦。你弯起唇这样想。
令人讨厌的朝暮真的变成了一只蝴蝶，飞往了她向往的远方。
朝暮，生于光明而匿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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