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暗流潜深

“王道长，您这可真是难找啊，”张楚岚在电话那头嘴角抽搐。

“嗐，出了点儿事，现在才有时间回你，”王也打着哈哈回道，“你怎么样啊，我听说你之前伤得挺重的？”

“唉，一言难尽，还得休养个一二十天吧，”张楚岚没有细说，而是问道，“我也听说有全性的截杀你，没大碍吧？”

“跟那几个没关系，不过咱俩倒是难兄难弟啊，我也还得休息一二十天，现在哪都去不了。”

“老王你现在在哪呢？到处都打听不到你的行踪。”

“别问，问我也不能告诉你啊……”

“行，我也不打听了。老王，我伤养好了之后准备去一趟唐门，你到时候能不能过来帮我？正好咱哥俩好好聊聊。”

“唐门？我前些日子才去过……拜访了一下唐老校长……”

“王也，”黎婠的声音远远响起，“我一会儿要下……呦，打电话呢，我回避下？”她提着篮子站在门口。

“没事，张楚岚的电话，”王也摇摇头，对着手机说道，“老张，我等会儿给你打过去，这儿有点事儿，”说完，挂了电话，又转向黎婠，“你刚要说什么？”

“咿~~看你这塑料兄弟情……”她把篮子往桌上一放，“我说，我等下要下山一趟，任菲姐那有点事情要商量商量，过两天再回来。”

“嚯，您这是要丢下我一人出去浪了？”他的声音里无端多了点哀怨来。

“嗯？你有意见呢？”黎婠挑眉看他。

“哪能呢，我这不心里过意不去嘛，”他赶紧给她顺毛，“我还在山上歇着呢，你就又得去忙了，怕你累着了……”

“……哼，贫的……”她把碗筷递给他，“快点吃吧，我等下送回厨房就顺便下山了。”

这厢王也吃起午餐，早把回电话的事抛在脑后，那厢张楚岚握着被挂掉的电话发愣。

啥情况啊这是？张同学隐约从电话里听到一个女生的声音，然后他电话就被王道长给挂了？他又看了下通话记录，确认自己没有拨错电话。

“怎么样，楚岚，跟王道长联系好了？”徐四叼着烟从屋里晃出来，看他愣在原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四哥……我可能打了个假老王的电话……”张楚岚哈哈两声，“我怎么听到老王那边有个女生，然后他就把我电话挂了？”

“哈哈哈哈，”徐四笑得烟都差点掉了，“忘记跟你说了，最近是有消息说王道长和一个美人儿一起行动。”

“哈？”

“在他被全性袭击之后，身边就多了个叫黎婠的美人儿，明面上是新晋国手程江江的徒弟，实际身份外面一点风声都没有。知道程江江是谁吗？”见张楚岚摇头，徐四给他解释，“程江江本身就是红二代出身，师从武当现任医首岳合真道长，是岳老唯一的俗家弟子，后来嫁到了任家，现在又进了最高级别专家组……黎婠作为她的徒弟，得到任家和武当的双重承认，倒是有说法她是任家给任菲准备的……”徐四说到最后，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楚岚啊，你要是碰到她了，多向她打听打听……”

“四哥，你这不是为难我嘛，她要真是任家准备的，怎么可能告诉我任家的事……”

“反正我把事情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啊，”徐四一把勾住张楚岚的脖子，“哎，说起来王道长这段时间过的是神仙日子吧，携美同行，这可是人间乐事啊～”

“呵呵哒……”张楚岚回给他一头黑线。

吃完午餐，照例洗完碗交给黎婠后，他不忘嘱咐了一句：“您下山了悠着点。”

黎婠冲他点点头，提着篮子先走了。

王也见她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这才摸出手机给张楚岚回电话。

“呦，道爷，您可算记起小的了……”张楚岚接了电话，怨念都快化成实质顺着电波爬过来了。

“对不住啊老张，中午有点事儿，一打岔，把你给忘咯，”王也干笑着陪不是，“上午说到哪来了？”

“你的事不会就是陪你家美人儿吃饭吧？”

“什么我家的，别瞎说……”王也赶紧捂住话筒四处看了看，突然又想起黎婠已经下山去了，“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把人给吓跑了，你赔给我呀？”

“老王你可以啊，藏得够深的，我先前还以为你不是会在女人身上花心思的主儿，感情是我看走眼了。”张楚岚隔着手机给他比了大拇指。

“行了，别瞎扯了，上午说到唐门了对吧？你去唐门做什么？”

“……我这不在打听陆瑾老爷子和无根生的恩怨嘛，有人答应告诉我，但需要我先去一趟唐门……对了，老王你知不知道这事？”

“无根生……我是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帮你问一下她……”王也听到无根生这个名字，顿时想到之前黎婠说起旧事时提过这个全性前任掌门。

“谁？武当那位老爷子？你都不是武当弟子了，能问到吗？”

“你想岔了，太师爷肯定不会告诉我这个的……陆老爷子在圈内人缘很好，能了解他旧事的都是咱长辈，你在圈里打听的话，估计没人会告诉你……”王也懒洋洋地问道，“老张啊，答应告诉你旧事的那人，是哪儿的啊？”

“……老王，看破不说破啊，”张楚岚顿了一下，不置可否地回答。

“你心里有数就行。具体什么时候去唐门？我得多带一人，方便吗？”

“你家那位？”

“人有自己名字，叫黎婠。”

“……老王，你给我个准话，这位黎婠小姐姐，可信吗？”

“你尽可信她如信我。”王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张楚岚，你这是在试探我什么呢？

“行，我信你。”

张楚岚挂了电话，捏着手机沉思，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黎婠，是她的立场与王也一致……还是王也的立场和她一致？

他捏了捏眉心，在台阶上坐下。本来还想试着借唐门之行让王也和他们再多点牵绊，现在……黎婠此人，徐四找华中区的负责人任菲问过，被任菲三言两语怼了回来；找赵董问过，赵董呵呵呵地打着马虎眼绕了过去。可能真像徐四说的，她是任家给任菲准备的。那她跟在王也身边意味着什么？仅仅只是表示对王也遇袭的不满和警告吗？

张楚岚现在很苦恼。

“去唐门？”黎婠一回来，就听王也说把他们之后的行程安排上了。

“这不跟老张联系上了吗？他准备养好伤之后去唐门，问我要不要一道儿，”王也打着拳，不紧不慢地说道。

“无缘无故的，他去唐门做什么？”

“我也问他了，他说想知道陆瑾老爷子和无根生之间的恩怨，这边的前辈没人告诉他，他应该是联系了全性那边。”

“他这交游挺广的……这是交换条件？全性的找唐门干什么……”

“说起来，你之前听说过陆老和无根生的恩怨没？”

“我知道一点，无根生当年独自一人挑战三一门，打败了当时的门长，也就是陆老的师父‘大盈仙人’左若童，”黎婠点头，“其实事情只到这里的话也没什么……但是，左老门长死了，有传言说是被无根生气死的……三一门也解散了……”

“……不能够吧？”

“这个传言是有点离谱，不过无风不起浪，传言里也能看出点端倪……”

“……陆老的脾性我倒是知道一点，能教出陆老，左老门长想必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能让这样的一派之主负气而亡……难道说无根生掌握了事关三一门根本的秘密？”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羽化成仙”四个字。

“张楚岚那还有什么消息？”

“他约我见面详谈。”

“这么谨慎，看来是块大料了……那我是不是不方便跟着？”黎婠突然说道，“他是信任你，才愿意和你交换情报，我和他可没什么交情。”

“嗯？”王也的拳势一瞬间变得有些危险，“你又想自己一个人去浪了？”

“我就下山办个事，你这是有多大的怨念啊？”她汗颜，“那你先跟张楚岚说好，要不然我到时候很尴尬呀。”

“这不现成的嘛，拿陆老的消息和他说道，”王也拳势复又平和下来，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老张还问过你，也不知道是想干嘛。”

“哦……任菲姐告诉我，华北区的负责人徐四到她那还有赵董那打听过我……估计是张楚岚想拉你入伙，所以要评估评估你身边的人？”黎婠在亭子里坐下，托着腮看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说起来我也查过张楚岚，还有他身后的冯宝宝。张楚岚的事倒有一些，冯宝宝嘛，我都没查出什么来……”

王也的动作顿了一下：“黎婠，不要离冯宝宝太近了……”他收了势，走到黎婠旁边坐下，正色道，“我在内景问过，她的问题，远超八奇技。”

“……”黎婠骇然看向他，她在一瞬间联想到什么，“……我觉得幕后之人的目标，还有冯宝宝……”

“为什么这么说？”

“首先告诉你，我关注到他们两个人是因为在罗天大醮上，我发现他们身上有双全手的痕迹……不，只有张楚岚身上的我能确定，他肯定被双全手搜查过灵魂，冯宝宝……我只能说看起来像，但我真看不透……”她拿过王也的杯子倒了一点水在石桌上，“你刚才说冯宝宝的问题远大于八奇技……我们已经推测八奇技直指成仙之道了，那什么能比成仙之道还要大？”她指尖蘸水，在桌面上写下冯宝宝的名字，又写上八奇技三个字，在两者之间画了个箭头。

王也伸出手，蘸上水，在箭头横线上方写上成仙之道四个字：“您这脑洞比我还大啊……”

“另外我之前跟你提过吧，张楚岚之前遇袭是在暗堡见过马仙洪之后。其实我当时在附近，马仙洪出现的时间已经是所谓的公开处刑日后第三天了。就像你之前想的，马仙洪走后没一会儿，张楚岚应该就发现了他的不对，直接追了上去。那三个袭击者是从侧方直奔张楚岚，幸好当时他带着冯宝宝和张灵玉，还有陆家兄妹两人偷偷跟着，这三人没有得手……就自杀了。”

“自杀？自己灭口？”

“没错，我能确定袭击张楚岚的那三人一定是幕后那人派来的，问题是他们袭击张楚岚的时间……”

“有那么长的空档期……张楚岚已经见了马仙洪……这三人不是奔着阻止两人见面来的，那就是直接来杀人的咯……你能确认他们的目标就是张楚岚？”

“我后来勘察过痕迹……所以说为什么要杀张楚岚呢？我当时也考虑过冯宝宝，不过不能确定……现在你这么一说，我又揣摩了一下赵董当时的态度……”

“我有一个问题，你当时在那干嘛呢？”王也突然问道。

“……我当时接了赵董一个委托，用来交换孟行的情报，”她噎了一下，有点心虚，“具体内容不能告诉你……”

“呵，你去那不是为了张楚岚，那就是马仙洪呗，”他向后靠在栏杆上，发自内心地问她，“黎婠，您是属牙膏的吗？挤一下冒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