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殊无笑意

金发碧眼的美人儿拖着小行李箱走出深夜的小车站。

车站里还有些灯光，走出车站，零星的路灯忽闪忽闪，隐没在一片黑夜里。

她站了一会儿，扭头向后方笑了笑，随即毫不犹豫地走进那一片黑暗之中，只能听见行李箱的轮子摩擦地面的“咕噜”声，渐行渐远。

片刻之后，车站里又走出来两个人，看着不甚起眼，也没什么特点。两人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山间的夜晚，总是有些异响，住在这里的人们早已习以为常，可是流浪的野犬并不这么认为。它们惊吠了几声，便呜咽着逃出了那片林子。

林间闪动着普通人看不到的辉光。

两个跟踪黎婠的人实力不算太强，但胜在能力恶心。一个可以像蜘蛛那样吐出黏性很强的炁丝，一个可以在地面制造具有吸附力的沼泽。

这是想拖住她？后面还有硬菜呢？

黎婠加快了速度，决定速战速决。

她指尖一划，几柄紫色的小炁剑便追着吐丝男而去，逼着他退开。吐丝男边躲边吐丝阻拦紧紧跟随的炁剑，他黏住最后一柄炁剑，正在后继不力的一瞬，先前被他黏住的炁剑已高速旋转着切断他的炁丝，贴到了他的颈动脉上。

吐丝男僵硬地停住动作，却发现同伴已经被他们的目标踩在脚下，生死不明。

“呃……”他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单音，便被她一击震晕。

黎婠打量了一下晕倒的两人，掏出绳子将两人他们捆住，又在指尖凝出两根极细的炁针，扎入两人喉间，制住声带，最后抽出两根闭元针封住炁脉。

她把捆好的两人扔在树下，自己在原地等着后续的硬菜上场。

此前赵董给了黎婠一份资料，是有关孟知的妹妹孟行的。黎婠筛查了几遍，找到其中一个可能知道当年内情的旧人。

她此行便是要拜访这位老人。不过在她照例使用乐佩的身份时，她发现这回真的有人咬饵了。

这趟中途她稍微掩饰了一下，换了几趟车，跟踪的人还能及时缀上她，的确有两把刷子。

不过战斗力不行，可能后面的才是硬茬吧。

她也懒得再跑，毕竟她还要再抓两个分量大点的，好问出点东西来。

后续两人来得很快。

一个使用攻击神魂的符咒，一个养了小鬼，带毒、吸血又控魂。

黎婠神色凝重了一些。倒不是这两人实力强到让她侧目，而是这两人身上被人控制的痕迹太过明显，让她不得不考虑是不是幕后之人还准备了什么后手。

她此战打得束手束脚。

这两人也都是远程，且都可攻击神魂，黎婠得很小心注意不挨到攻击。她想要活捉两人，又防备着两人身上可能会有幕后之人什么阴招，最后她是佯装失误，结结实实挨了一记符咒，才骗得一石二鸟的机会。

金色的长发如同网一般掩护在她身后，挡住来自呼啸而来的小鬼；紫色的炁剑在她的操控下迅捷而至，把袭击的两人扎了个对穿。

“嘿，看来这个任务是完不成了，”用符的那个擦擦嘴角的血迹，平淡地对养鬼的那个说道。

“那就没办法了，”养鬼的点头。

不好！黎婠猛地反应过来，急急上前阻拦。交织成网掩护在身后的长发猛然向那两人的方向延长。

用符的那人一次性甩出5张符咒轰击到炼体的那人身上，与此同时，养鬼那人的小鬼阴啸着穿过用符那人的心口。

黎婠的长发只来得及为用符的那人挡了一下。

“这是默契全用在同归于尽上了吧……”她恨恨地查看两人的情况，顺手让炁劍旋转，搅碎剩下的小鬼。养鬼的已经没救了，他神魂已完全被轰碎，无法再凝聚，剩下的身体也就成了所谓的植物人；用符的因为黎婠帮他挡了一下，还剩一口气。

“你这一口气先给我吊着吧，”她凝出炁针扎在那人几处重穴上，也不是救他的命，只是让他这最后一口气能吊长点时间，至少撑到她拿到情报。

黎婠身上泛起浅蓝色的炁，她额头贴近那人的额头，一眨眼便将这个濒死之人带入她的内景。

用符的那人一次性甩出5张符咒轰击到炼体的那人身上，养鬼那人的小鬼已经阴啸着扑向用符那人的心口。

黎婠欺身上前，冒险分别挡下两人的攻击。

“唔……”她闷哼一声，5张符咒有一张攻击到她，剩下的4张还是将炼体的轰得魂飞魄散；倒是那小鬼被她结结实实地拦下，用符的没有伤到分毫。

“可恶，”她神魂不稳，导致动作也有些虚浮。用符的丝毫不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反而趁机发难，又是几发符咒向她攻去。

黎婠倒在地上，气息全无。

“哈……哈……成功了，得回去复命……”用符的喃喃自语，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的景致猛然一变，变成某个房间。

房间里一张长沙发上，坐着一个黑影，看不出男女，只能看到闪着蓝光的眼睛。

“@#￥，幸不辱命，已经杀死那个叫乐佩的了，”用符的站在黑影身前，把黎婠的尸体放到地上，语气极为恭敬。

黎婠站在这处由用符那人记忆投射出的场景里，四处转悠着查看细节。

用符的那人被幕后主使控制，不得透露幕后主使的身份，黎婠也没法绕过他记忆里的这种限制。

不过她还是能从当事人都不记得的细节里找到一些线索。

比如说，光线暗淡的某处那枚星星徽章。

用符的可能自己都没注意，但他的眼睛还是将这些信息传到了他的大脑。

黎婠在内景中造假诱导他投射出记忆中的场景时，这些信息都会分毫不差地显现出来。

她想了想，决定确认一下张楚岚遇袭的事。

浅蓝色的炁在她周身震荡起来，包裹住用符的，把她的认知和用符那人链接上，她想着，“我要去找同伴问下，”用符那人同步产生了这种想法。

场景又变了，似乎是他们休息的大厅。15个人或坐或站。

“这次就我们完成任务了，”养鬼的对用符的说。

“哦，柴老他们没完成？不就是对付个毛孩子吗？”用符的问道。

“毛孩子身边那几人挺扎手的，柴老，小萧，还有六子，杀不了那个小子，只能自杀了，”养鬼的回答。

随着他的话音，15人中的三个依次倒下。

黎婠沉着脸，再次同步，“我，还有其他人，为什么要来这里？”

她看到用符的因故经脉寸断，废为普通人，日渐消沉，却在网上偶然得到有人可以治疗他的消息……她看到红色的手治好了用符的……用符的和其他人聊天，大家的遭遇大同小异。

她还在记忆中看到马仙洪，重新造了一个修身炉，记录了这15人的行炁方式和特殊能力……

她继续同步，可投射出来的记忆场景已经越来越不稳定。

即使有黎婠用炁针给他刺激，这个用符的还是快不行了。

黎婠诱导他重新投射出幕后之人给他布置任务的场景，准备再查看一番。

“今天请二位来帮我杀一个人，这个叫做乐佩的女人，目前得到的信息是她擅长近身搏杀，武器是自身真炁化成的炁剑，二位务必不要留手，一定要杀掉她，把她的尸体带回来。”黑影的声音听不出男女，“如果完不成任务……”

“我二人立刻自尽，绝不会连累@#￥！”

黎婠随着他二人离开房间，在房间门将要关闭的时候，她听到里面提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王也……”

她一惊，随即倒回场景，仔细辨别。

声音很轻，说的是……

“杀了王也……就这几天……”

滋滋……场景消失了，用符那人死了。

黎婠阴着脸浮在内景中。

他人投射的记忆消失后，她的内景才显露出原本的模样。

她的周围是黯淡的星群，一条深不见底的环形裂谷将星群分为两半，一半仿佛已坠入深渊，另一半也在深渊中触手的舔舐下岌岌可危。

一条触手试探着缠上她的小腿，被她震散。

下一秒，她从内景中消失。

黎婠拨了那个她烂熟于心的号码。她的手有些抖，几乎握不住手机。

“……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sorry……”

她连拨好几遍，王也的电话都不在服务区。

可能是正好那片区域信号不好。

她只好拨了任菲的电话。

“任菲姐，抱歉打扰了，帮我查个人，王也……对，就是那个王也，看他在哪下车，现在就要……我没事，我很好……对了，我这边被人盯上了，四个，活捉了两个，还有两个自杀了……你直接定位吧……在那下车？时间呢？凌晨4点？好的……我看看，等会儿再联系你。”

黎婠打开手机上自带的地图，她找到王也预计下车的那一站。

“有什么特别的呢？”她慢慢移动地图，突然想到什么，“这个附近是……火德宗？”

她关上其他的，只保留了交通线路的图层。

“唔……”她手指比划了一下，又打开地形图那层，估算了一下，“问题应该不大……”她检索了一下车次，“嗯……这个应该可以……”

“任菲姐，麻烦帮我在……的港口准备一辆车，底盘高点就行，普通人的渠道就可以……我要干什么？我当然是去救人呀～”她笑嘻嘻地说着，漆黑的眼中却殊无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