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别扭

　　一连三日过去，姐妹俩已完全适应了洛湘府的生活，滋润、惬意、快乐，每天都充满了惊喜。唯一不足之处便是不能随意出门。

　　可七日之期已满，润玉却没如约前来迎娶，花茸心里火烧火燎的，唯恐润玉那头出了变故。

　　恰好锦觅也在惦念没到手的灵力，姐妹俩一合计，分别变作两枚花瓣，飘出了洛湘府。

　　夕阳西下，红云挂了满天。

　　锦觅直奔栖梧宫找旭凤讨要灵力，花茸则跑回璇玑宫找润玉讨要说法。

　　花茸“小鱼仙倌，我来了！”

　　只见润玉坐在不归潭边的石桌旁，背影满是寥落，桌上倒着好几个空酒坛。听见花茸的声音身形一震，像是不曾料到她会来。

　　花茸“小鱼仙倌？”

　　花茸不是傻子，当然发现了润玉的异常，本想质问他何故爽约，眼下却担心他醉酒受寒。

　　花茸“小鱼仙倌，你怎么了？如果喝醉了，就回寝殿休息吧。”

　　润玉（夜神）“……花茸仙子。”

　　低沉暗哑的嗓音，像是几百年不曾开口说话一样，明明才刚过去三天啊。

　　花茸“你叫我什么？花茸……仙子？”

　　花茸不喜欢这个称呼，显得生分，润玉已经一百多年不曾叫过她全名了。

　　花茸“你到底怎么了，不守约定的是你，我来寻你，你却连个正眼都不给我，也不道歉，还故作生分，我生气了！”

　　本就一肚子邪火，现下更是气得想哭。

　　润玉干脆别过头，润玉（夜神）“仙子乃水神之女，润玉当然得守规矩。再者，你们父女才刚重聚，正值团圆佳期，润玉又岂敢冒昧打扰？至于先前你我嫁娶的约定，不过是仙子为了逃离花界的无奈之策，今次仙子荣升水神掌珠，花界何敢继续苛待仙子？润玉……便也没了用武之地，更加不用去仙子面前讨人嫌。”

　　花茸“小鱼仙倌！你太过分了！”

花茸说不出大道理，只是觉得分外委屈，她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可能是满怀欢喜的落空，抑或是感觉润玉即将离她远去。难道有了爹爹，就要失去小鱼仙倌吗？

　　润玉也知自己有些刻薄了，换作从前，他会这样对待花茸吗？不会，难道仅仅因为对方不爱自己，就要这样刺伤对方吗？不该。

　　润玉（夜神）“对不起。”

　　润玉道歉了，尽管他自己也很受伤。

　　花茸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一个道歉足以让她忘记须臾前的伤害。

　　花茸“那我……我便原谅小鱼仙倌了，你也不必自责。肯定是你吃醉了酒，头脑不清楚了，我不会放在心上，小鱼仙倌进屋歇会儿吧。”

　　润玉（夜神）“茸儿，你在关心我吗？”润玉是知道答案的，就算花茸不爱自己，但花茸的善良做不得假，他二人在璇玑宫的百年相依也做不得假。

　　花茸“……是啊。”

花茸当然心疼了，心疼自己，润玉都不肯瞧她，她只能蹲下身去瞧润玉。

　　这才发现，他很憔悴，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花茸“小鱼仙倌是在难过吗？为什么？我有了爹爹你不开心？还是你怕我有了爹爹就不跟你玩了，所以在跟我闹别扭？”

　　孩子的世界能有多复杂呢。润玉喜欢花茸的简单，可这份简单又深深伤害着润玉。

　　润玉（夜神）“润玉只是觉得，璇玑宫太空、太冷了。”

　　曾经的曾经，润玉也说过这话，花茸是怎样回答的呢？她说“我会陪着小鱼仙倌，不让小鱼仙倌一个人守着又空又冷的璇玑宫！”

　　润玉（夜神）“它是我的城墙，也是我的囚笼。而今，这所囚笼却开出了第一株真花，是圣洁的白莲。”

　　花茸这才发现，不归谭里的白莲开放了，被夕阳的余晖染得微醺。

　　花茸“幸亏我来了，不然就错过了。”

花茸庆幸自己来的及时。

　　润玉（夜神）“是啊，你来了，连我都没察觉到，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润玉倔强的盯着地面，似乎这样就能维持住自己那可笑的自尊与体面。

　　花茸“知道啊。”

花茸从腰间香囊掏出璇玑宫的令牌。

花茸“因为我有令牌。”

　　润玉蓦地笑了，润玉（夜神）“令牌只能让你自由出入，而逆鳞却能让你犹如主人。逆鳞系应龙的命脉所在。你拿捏着我的命，却伤我至深。”

　　花茸忽就感受到了痛苦，但她摸不着痛苦的根源，她只想让润玉回房休息。

　　花茸“小鱼仙倌，你进殿醒醒酒吧，莲花以后再赏就是了……”

　　润玉（夜神）“自难忘，初见时，杳杳清辉下，含羞问月郎，可知星官何处寻？我心悠扬。”

润玉这才扭头看向少女，短短时日，她的脸颊竟丰腴了不少，说明在洛湘府过得极好。

　　花茸“什么初见？”

书到用时方恨少，花茸只听懂了一个初见。

　　润玉（夜神）“初见……”

润玉缓缓抬头，透过树梢洒下了斑驳清辉，他似乎回到了那个美好的夜晚。

　　润玉（夜神）“初见是一抹光亮，是她从黑暗里来，身披的那一团月色，那是我见过最美、最圣洁的光芒，我情不自禁的追着那束光芒而去，它却……将我带入了更黑暗的深渊。”

　　花茸“谁！”

花茸蓦地气愤，这几句她大概听懂了。“是谁这样伤害小鱼仙倌，我去给你讨个公道！”

　　润玉盯了花茸一眼，花茸莫名觉得那个坏人正是自己。

　　与佛谈情，无异于缘木求鱼。润玉此刻感觉，花茸就挺有佛性的，无论他的感情多么炙热，她总能精准避开。心力交瘁，润玉不想再纠缠了。

　　润玉（夜神）“仙子请回吧，璇玑宫夜寒风冷，免伤仙子贵体。润玉也该上值去了。”

　　一朝是夜神，就得坚守职责。不管落入何种境地。

　　花茸拗不过，只能跟去了布星台，默默守了一夜。天放亮时，润玉眼中的碎星淌成了星河。

　　润玉（夜神）“茸儿，我很难过，你为何非要糟践我？”

　　花茸也很难过，心脏还特别疼，唯恐再听下去会直接痛死，所以她跑回了洛湘府，情急之下竟忘了变回花瓣，恰被爹爹和鼠仙撞个正着。

　　鼠仙是来拉拢水神的，妄图水神能够与他联手，推翻太微，覆灭荼姚，还天界一个吏治清明。

　　两厢没谈拢，洛霖抬手送客，却见幺女慌张跑回。不用细想，定是私会润玉去了。他心中失望，勒令花茸闭门悟道。

　　临秀恰如其分的出现，带走了失落的花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