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别离

　　润玉（夜神）“来，喝一口润润嗓子。”

　　润玉抬手化出一杯星辉凝露，递给花茸。

　　花茸喝下，瞬间舒服多了。

　　润玉接过空杯子，润玉（夜神）“该用晚膳了，想吃些什么？”

　　花茸兴奋，.花茸“想吃小笼包、糯米鸡、糖醋莲藕，再来一盘水蜜桃就更美了！”

　　有胃口吃东西，说明不难受了，润玉稍感安心。但也不能全依着她。

　　润玉（夜神）“茸儿，你现下阴阳逆炽，五脏虚寒。刚刚说的那些，皆不宜食用。先饮一碗红豆粥养养胃，可好？”

　　那你还问个啥咧。

　　花茸不满足，却也没再坚持，.花茸“好吧，那你快点回来，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润玉（夜神）“嗯，你先躺会儿。”

给少女掖了掖被角，润玉转头去了厨房。

　　他做得极快，以灵力控火片刻就熟，不多时便端着热气腾腾地红豆粥返回了清凉殿，却见花茸没在榻上，而是站在窗前发呆。

　　独自莫凭栏，尽是离愁。

　　这样的表情，不该属于天真懵懂的葡萄精灵，好似倏忽长大了，竟有心事了。

　　他柔肠百结，不知该喜该忧。余光瞥见一双未着绣履的脚丫虚浮踩在地板上，被水蓝裙摆衬托的，更显苍白。

　　托盘被他隔空送至方桌，打横抱起花茸往床榻走。

　　润玉（夜神）“为何不穿鞋子，想找什么？”

　　花茸摇头，.花茸“不找什么，我在看院子里的桃树。”

　　润玉（夜神）“你啊你，馋成这样。厨房还有两个水蜜桃，给你炖成桃羹可好？温温热热，不会伤及脾胃。”

　　润玉用清洁咒将少女的脚丫摆弄干净，重新塞入寝被。

　　.花茸“……不是的。”

　　花茸垂了垂眼，活泼明媚的她，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花茸“小鱼仙倌你知道吗，几日前，姐姐施法给火神变了好大一株凤凰树，就栽在栖梧宫的留梓池畔。如火如荼，热闹极了。火神为此还回赠了姐姐一颗五百年的大王粽呢。”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葡萄这是难过了，因着自己不能变幻鲜花。润玉虽不在意却替她心疼，坐在榻沿上，故意逗她，润玉（夜神）“凤凰树结不出桃子，焉能满足你这只小馋猫。”

　　花茸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花茸“我也想送小鱼仙倌一树很漂亮，很漂亮的花，但我……做不到啊。”

　　物伤其类，润玉因着逆鳞被剜，此身无缘展翅，同样身有缺陷的他，更能对花茸共情，隔着衣衫，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润玉（夜神）“无妨，比起灼灼艳丽，润玉更喜欢萋萋芳草，咱们的归苑尽是春色，不也很好？见之忘忧，闻之心怡，朝气蓬勃肆意盎然，像极了某个坚强乐观的小葡萄。润玉……珍爱得紧，欢喜得很，那也是茸儿送我的礼物，很美很美的。”

　　.花茸“唔……”

突然间，花茸心头一缩，随后便是细细密密的疼，想来应是挨了穷奇一掌的缘故吧。

　　不愿被润玉察觉，否则又要替她消耗灵力，她一头扎入润玉怀中，忍痛说道：.花茸“今晌老胡突然冒来，非要我和姐姐回水境，我忽然感觉很遗憾，不能送小鱼仙倌一树很漂亮的花相陪，等我走后，你会孤寂。这下好了，你既喜欢归苑，我便放心了。”

　　润玉张了张嘴，一股苦涩蔓延开来，连同五脏六腑都开始苦了。他很清楚，花茸终有一日会离开，他以为自己可以满含祝福的告别，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这是多么煎熬的一件事。听花茸的言下之意，像是已经决定离开了，等魔界之行结束，便要回花界去了么？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春。

　　润玉（夜神）“我本就是万年孤独的命理，整日一个人用膳，一个人修炼，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就寝。自你之前，不知欢喜，自你之后，也不过是恢复如初。润玉早便说过，孤寂是一种不致命的慢性疾病，习惯它，接纳它，就能如常过日子了。”

　　心尖再次涌起一阵紧绷的刺痛，花茸看向润玉，发现他也正在低头看她，素来清透的眉眼竟晦暗的如同一道漩涡。

　　她看不太懂，只能看出他很痛苦。心更痛了，她使劲按住胸口，.花茸“小鱼仙倌……我好难过，心好痛。”

　　润玉徒然不想再克制，他一把拥住花茸。

　　润玉（夜神）“那你可知，润玉也很难过，也很心痛？我本活得无风无波，你为何要来搅扰我，让我知道原来日子可以很甜，饭菜可以很烫，清酒入喉可以很暖。一百多年，我早就习惯了你的吵闹，你却准备狠心抛下我。孤寂才是我最终的归宿。你知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受？”

　　润玉（夜神）“空与冷，璇玑宫历来都是天界最空、最冷的地方，而润玉，从来避无可避。”

　　.花茸“唔……”

花茸感觉自己要疼死了，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暴力撕开，疼到灵魂都在发颤。.花茸“小鱼仙倌，我心里好难受，求求你别再说了！”

　　润玉蹭了蹭她的鬓角，哽咽长叹，润玉（夜神）“归苑再好，无人终是寂寥，却也……足够润玉缅怀。盼茸儿此生幸福无忧，细细想来……送你离开才是对的吧。”

　　这冰冷的天界，当真不是一个好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