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至昆仑,润玉婉言谢绝了迦罗载他入山的好意。迦罗也不强求,调头就回了北溟。飒沓流星,如同一道闪着金光的火墙,照亮了黎明。
是的,这是新的一天了。
东方既白,金乌缓缓钻出了地平线,云絮被渡成了晕染开的水红色。几只仙鹤凌空飞过,叫醒了巍巍昆仑。
润玉站在云端,遥望天界。
润玉(夜神)“距我离开璇玑宫,都过去一个昼夜了。”
他俯身落到山脚下,望着高不可测的雪山,开始一步一步向上攀登,期间并未使用任何仙法,终于立在山门前时,已星月又起,朔雪正酣。
此乃昆仑山特有的景致,四季如冬,却是风花雪月齐显。
润玉站在雪山之巅,一身素白长衫被寒风吹得来回飘荡,山门竟迟迟未开。
原当北溟之行才是最艰难的,所以他率先去了那里,结果超乎预料的顺利。反倒是他认为相对容易得手的昆仑山,将他拒在了门外。
西王母素有大能,法力仅次三清,势必早已捻算出了他的到来,如此这般,便是有意考校了。
一念及此,润玉更为坚定,仿佛脚下生了根。远远望去,好似一株孤傲玉树,且是雪山之巅最冷峻无畏的那一株。
大概是连俯瞰万世的繁星也没见过如此坚毅的身影,难免多瞅两眼。由此,这一夜显得格外漫长,直到最后一个星子不情不愿的隐遁……
“轰隆”一声,山门大开。
润玉眸光微闪,接着便被一道回旋的飞雪领进了山门,几经辗转,停在了一座道场中央。
润玉(夜神)“润玉拜见西王母,冒昧打扰,请西王母海涵。”
屹立整夜的玉树弯了腰。
西王母“本尊既肯放你进来,便不会多加追究。”
闻声不见人,余音空渺渺,似万年寒霜悠悠袭耳,极寒极冷之中又带着些许柔和。
西王母“免礼吧。”
一缕风雪托起润玉的手臂,他却拜得更深。
润玉(夜神)“西王母宽怀为大,法眼通天,势必早就捻算出了润玉的来意。润玉也不敢继续兜圈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一股威慑袭来,压得他连半个字也说不出了,又听西王母问:
西王母“小白龙,当真值得么。”
小白龙?他不小了,可在上古圣人面前,他的确很嫩。
润玉(夜神)“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润玉凭心而动,无关值不值得,唯求心安。”
西王母“然而自从你心动的那一刻起,便注定再也无法心安了。”
西王母一句充满暗示的谶言,让润玉猛打一个激灵,连忙分辨。
润玉(夜神)“并、并非如此!王母既能看透润玉之心,该知润玉从未起过任何肖想。所作所为,绝对无愧友人二字!”
西王母“呵呵。”
西王母闲闲一笑。
西王母“心动又并非单指男女情爱,你这般急色,岂非画蛇添足?”
润玉惶恐。
西王母“说来缘分使然,本尊昔年借昆仑镜观世间万象,凑巧晃见了你那小友,匆匆一晤,倒是个灵动可爱的。”
察觉西王母对花茸心存好感,润玉决定把这份好感扩大。
润玉(夜神)“她的确是个好姑娘,纵被命运薄待,不改乐天之志。不屈服,无怨尤,慷慨仁善,豁达勇敢。润玉从未见过比她更纯粹的灵魂。却因罹患顽疾,前途未卜。西王母大德,怜惜十方女仙,润玉觍颜,想替她求”
西王母“小白龙。”
西王母截过话头。
西王母“你想求什么,本尊焉会不详?可恨你罗里吧嗦讲了她十句好话,换到本尊,两句便休,还真是高下立见。”
润玉(夜神)“……我。”
润玉脸色更红,正待补救,又听西王母道:
西王母“但你说的对,本尊既为女仙之首,六界修道的女子便受我庇护,的确不能坐视不理。本尊可以让你如愿,赐你一粒天清丹。”
润玉(夜神)“润玉叩谢……”
西王母“你急什么,本尊尚未说完。”
润玉(夜神)“……恭请西王母赐教。”
西王母“本尊只炼就了三粒天清丹,弥足珍贵,然你求到座前,总不教你空手而归,可本尊也是有规矩的。我昆仑宝物,历来只会赐予两种人,一为有缘之人,一为有能之人。小白龙,你想成为哪一种?”
#润玉(夜神)润玉暗道:“这问题很玄妙,并非问我是哪一种人,而是问我想要成为哪一种。”
略作沉吟,他拜了拜。
润玉(夜神)“缘来缘去还自在,镜花水月一场空。润玉甘愿接受西王母的试炼,做那有能之人。”
西王母“你倒不自谦,就知自己一定能通过?”
润玉(夜神)“润玉不敢托大,也知能力有限。但有道是,不啻微茫造炬成阳,只要方向对了,并坚持不懈,总会有个结果。西王母尽可试炼润玉,一次不达标,润玉精进之后,再来求教,直至完成试炼。”
润玉说的诚恳,西王母笑了。
西王母“你这小白龙,讹上本尊了不成。既如此,你入阵去吧。”
倏忽间,天地暗换,四周景物登时分崩离析,空余一方祭台,和祭台上的“花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