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尖刀与利刃（2）

“这……哪？”

楸帝睁着犹如水洗过一般清澈明朗的眼睛，瞳孔里聚焦出狛枝焦急的表情。

“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吧？或者是……”

“前辈，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感觉像是睡过去一般……”

楸帝迷迷瞪瞪地眨了眨眼睛，突然发现了狛枝脖颈上未干结的血迹。她不由得吓了一跳。

“前辈……”

狛枝很快意识到她注意到了那里。他勉强笑了笑说：“啊，没关系的。”

真的没关系吗……

刚刚真是奇怪……莫非是那个家伙？！

那个“另一个自己”……对狛枝前辈做了什么？难不成那血迹也……！

不过，这想法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因为下一刻狛枝就拽起楸帝，轻声轻语道：“不是说要回班吗？楸帝同学。”

看起来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这样一来，楸帝便也安下心来。跟随着狛枝回班了。

狛枝看着一脸微笑的楸帝，心中不由得舒了一口气。他也疑惑自己为什么要对她隐瞒事实——是责任心使然吗？还是不想让她得知暗鸦的事情……

不过，这样到底能瞒多久？

——————————

班级中……

“楸帝同学！终于回来了。”眼尖的日向辉立刻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了过来。

“哈？”鹃栗笙也凑过来，一脸的不欢迎。不过楸帝看他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恐惧和不安——班里也死了一个人，大概是谁都会害怕的吧。

“前辈……”楸帝小声叫了一句，却没得到回应。她转头看去发现身后早就空空如也了。

走了……吗。

楸帝走进教室。眼泪汪汪的黑野与司子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楸帝，这让她脸上感到一阵发烧。

“月翅鸟……死了？”沉默半晌，司子开口道。

楸帝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她至今还忘不了目睹同学死亡时的恐怖感受。

“你当时不是和她走在一起的吗？！”黑野情绪过于激动，冲上来猛摇楸帝的肩膀，“你为什么不……”

“姐姐！”亚木仟佰迎上去拦下司子，“不是楸帝同学的错……姐姐，你情绪太激动了。”

不。——就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因为我，雨放同学和荙川同学现在一定都还在和我们一起开心的聊天。

如果不是该死的暗鸦……绝望组织哪还会盯上同学们？

就是因为我，让大家身处于极度危险之中……一切的绝望于我不为人知的过往一手造成。我和暗鸦，犯下了所有的罪行。

——楸帝看着面色悲戚的同学们，如是想到。

现在，就等所有的事实和真相浮出水面，让校长他们对我实行最为严厉的判决吧。

——————————

悄悄出了教室，轻手轻脚地关好门。

楸帝溜到走廊上，找到一个不易发现的角落，进去，抱膝坐下来。

长叹了一口气。

太乱了，实在是太乱了。

眼泪，轻悄悄地从面颊上滑落，滴湿了衣领。

没有用手擦，就那样任它肆意流着。

自从她开始怀疑的那一天起，楸帝就无时不刻活在担惊受怕、恐惧惊慌和一种深深的无助中。

绝望如同一个深渊沼泽，她在里面挣扎想要逃脱，可越挣扎，就陷得越深。

她开始害怕阴暗处的脚步声，害怕身后不怀好意的笑容，害怕看到同伴血迹的滴落。

——她在怕什么？

………………

楸帝也只是个孩子，今年刚满十六岁。上高一。

近日发生的事情，让她不得不绷紧了每一根神经，不得不变得脆弱敏感。

何时何日才有放松的时刻？……这样太累了。

楸帝抽了抽鼻子，闭上眼睛，不出声地流泪。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学会了不出声地哭？是若干年前某个受委屈哭泣的时刻，还是记忆中藏得最深的难过抽噎？这些都无从得知了。

忽然，她看见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在神秘地闪着金属特有的光芒。

——————————

捡过来仔细一看，是一把尖刀。

还带有点点血迹——不过她没有注意到。

她把刀举到自己的左胸口前，带着一丝戏谑的神色。

如果死了，一切也就结束了。

不会再有楸帝若歌，也不会有什么“暗鸦计划”了。

这样一来，绝望组织就能不再一心想着唤醒什么的了吧……？

楸帝在此之前，一直认为这样的自杀是一种懦弱的行为。

为了逃避绝望的现实……这不是懦弱是什么？

但在这时她才明白了什么。也许这是对希望与绝望，还有同学们和校长他们最好的交代吧。她想。

真正的一死了之……

尖刀离心脏的部位又挪动了几厘米。

真的，这挺可笑的。可这是楸帝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结束了，一切……

…………………………

……………………

“在做什么啊！！楸帝同学！！！”

一只有力且温暖的手紧紧握住了手持尖刀准备刺向自己心脏的楸帝的手。

“咣当——”刀应声落地。

“狛枝……前辈……”泪眼朦胧的楸帝依稀辨认出狛枝生气的神情。

“为什么要阻止我……”

“难道我就这样看着你寻死吗？！笨蛋……”狛枝凪斗放开楸帝的手，重重地叹了口气。

当狛枝终于发现有点不对劲时，楸帝已经在一边哭得梨花带雨了。

狛枝连忙迅速收起自己话语中显而易见的怒气，看着哗哗流着眼泪的楸帝，他不禁有些慌了。

狛.不知道怎么哄女生.枝

“喂……别哭了。”

憋了半天，狛枝只能说这么一句。

“前辈……像我这样的人闯了那么大的祸……为什么让我……”楸帝吸了吸鼻子，瞪着一双盈满泪水的大眼睛。

“所以……你才想一死了之？”

楸帝不敢直视狛枝的目光，但她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对这可怕的现实，绝望了？”

楸帝沉默。不过狛枝已经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

…………………………

“前辈，我现在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请让校长下令处置我吧。”

几分钟后，还是楸帝率先打破了沉默。泪水已经不再往下流淌了，语气中微微带着一丝不可避免的哭腔。——虽然这是下定决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