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童真

86.

1998年New Year Celebration开场的人是Martha，一段将近十分钟的串烧表演，她原本年后的复出打算在前几周看到自己的粉丝网站时转变的——三年前她和Michael就成立了专属他们的粉丝网站，当然啦，对于电子白痴Michael来说他每次的登陆都要花费一些功夫，因此他很少到网站上面去，而“网瘾少女”Martha不一样，这种新时代科技的产物似乎也难不倒她，看着她拿到什么电子产品捣鼓几下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OK. I got it.” 然后他惊呼：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呀？！”

“唔……这句话简直是我每次看到你跳舞时的内心独白。”她一句话逗笑他了。

自从她在家里蹲，在粉丝网站逗留的时间变得越来越久，经常给他们留有爱的留言。粉丝收到惊喜之余也不忘喊话“我们到底啥时候能再见到你呀”

为了等待已久的他们，Martha决定接受电视台的跨年邀请。

第20周，她看上去臃肿了许多，不过依旧打扮得美美的，依旧是显瘦的礼服版型，连头发丝都要打理得漂漂亮亮。没有平常凌厉的美感，但多了一种带着圣光的亲和感。多日不曾饮酒熬夜，音色也恢复得很好，大家见到精气神这么足、发挥稳定的Martha，也不由爆发出欢呼声及掌声。

大获成功。

她看到台下激动万分的观众，感动地浮现泪光，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人们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开场结束她早早回到庄园和家人共享晚餐。圣诞大餐刚结束没几天就是新年，Michael今晚的餐盘和桌上的形成鲜明对比，他吃得和苦行僧似的。

“你怎么又只吃这么点啊。”Martha头疼地说，“再吃一些吧，这么点肉又不能马上把你变成一个两百磅的大胖子。”

“但是容易开一个不好的头。”他无奈地笑了笑，“我要天天这么想，就会忍不住天天这么吃了。”

他说得是对的。艺人不能在演出前才开始自律地规范自己，而是要把这种自律当成习惯。

“没关系啦，我前几次聚餐都吃得挺多的。”他反倒安慰她道。

“你快成为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了。”她只好开起玩笑。

Michael不怎么喜欢上访谈节目，尤其是一些不问创作方面的问题、只有私人问题的访谈，他对此甚至有抵触心理。Martha则在采访通告的选择上不太挑，为保持热度，作品宣传期她去过许多早安节目或者午夜访谈，有时候他电视屏幕看着，都觉得主持人的那些问题毫无营养，全是废话，真搞不懂她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久而久之，人们对于Michael舞台下的个人生活有着越来越多的好奇心，直到现在，他仍是狗仔的眼中钉，尽管大家都知道小报上关于他的一切是杜撰出来的。并且不上娱乐节目不太好的一点就是粉丝能考古到的物料太少了，自传和诗作是满足不了他们进一步的探索心的，他们想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呢、喜欢玩什么游戏……更私密的偏好，无疑是每一个忠实粉丝忍不住会思考的东西。

这些疑问在Martha眼里几乎不算是“疑问”，相处这么多年，他们对于双方的了解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深入两个字形容的了，有时候他们甚至比了解自己还要了解对方。她能理解粉丝为什么会这么急于知道他的所有事。

MJ粉丝网站一直十分活跃，虽然Michael本人不太会上网，做不到“视奸”粉丝的玩梗和整活，Martha感到可惜，于是她经常替Michael登陆账号，把她所见到的有趣段子都告诉了他。

“……哈哈，看看这一条留言。这家伙买了你最爱的同款口香糖，以下是他的形容‘…我说不清这是啥味道，我觉得我不像是在吃口香糖，更像是在嚼辛辣的香料……’咳咳，Mr. Jackson，有什么感言呢？”

“大家怎么老觉着口香糖就应该是薄荷味或者是甜不拉几的呢。”他有些傲娇地吐槽道。

“那是因为谁都想不出来会有肉桂味的糖果。”她一脸无语地回答。

“严格来说，口香糖不是糖果哦。”他正要反驳，听到这句话的毯毯抬起头来插话：

“我知道我知道！十九世纪时流行的石蜡演变成了口香糖，而且是树胶加工出来的呢！我在发明小故事里看到的！”

“这个我也知道！”普林斯赶紧说。

“哇，这件事我还没听说过呢，你们真的太棒了……”

新年假期第三天，外面下着大雪，孩子们玩腻了扭扭乐、手术小游戏、象棋和拼图，他们想玩一些新鲜的东西，Martha不让他们打游戏光盘、因为玩儿太久容易影响视力，Michael把一个陈年没拿出来过的游戏盒拿了出来，里面是DC和Marvel版本的大富翁游戏卡牌，这是粉丝自己特地做出来送给他的，知道他这么喜欢超级英雄，这位男粉丝不仅手工了得还合理地变化游戏规则。这个游戏棋牌被Michael保存得很好，他为了珍藏好所以不怎么拿出来，今天算是给孩子们开了眼界——当然，也顺带真的给Martha“开了眼了”——

她没有一起玩儿而是当了裁判员，除了Michael普林斯毯毯三父子还有兰迪的两个儿子、即他们的侄子，以及伴唱Teddy的儿子Leo，全场玩家超过十岁的只有Michael一个人。

“……OK，走到这一步，Michael，你是选择支付韦恩家族的这些债务，还是选择替帕克保释呢？”Martha对着卡片规则念道，“你上一轮的地皮还没有申请拍卖成功呢，你快没有钱了。”

“这意味着他得在蜘蛛侠和蝙蝠侠两者做出选择！”身边的孩子们大叫了起来。Martha理解他们激动的心情，然而犹豫不决的Michael神情可看着也纠结极了。

“这个选择太难了！”Michael苦恼地叫喊道，她默默扬起了眉毛，暗暗腹诽：……Really？

“哥谭不能没有蝙蝠侠……”Michael沉重而痛苦的语气让Martha非常想笑，可是在座每一个孩子都十分严肃，从未有过的严肃，她用力憋住笑，感受着此刻沉痛和好笑相融的割裂感式氛围。

“但是我们也不能没有蜘蛛侠！”毯毯这个蜘蛛侠忠实粉丝终于勇敢地在一众蝙蝠侠粉丝面前站了出来，“更何况韦恩有的是钱呢，他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彼得帕克穷得多呀，他需要你的帮助！”

实话实说，连Martha也看得出来Michael最爱的还是蜘蛛侠，至于他现在为什么这么踌躇，可能是太入戏了吧……她继续憋着笑，等着他在沉默过后宣布：

“我选择保释。”

即使是这样，这一轮胜出的仍然不是Michael，她猜测他有在可以让着这些小孩。幸好大家在每一轮结束后都不会因为自己没有取得赢家而发脾气，否则游戏的重点便没有这么轻松了。

毯毯的好胜心轻了很多，以前玩游戏一输就不高兴，一输就得跑回房间里生闷气去，Michael曾经耐心地跟他沟通过很久，他才渐渐地放下了这个习惯。

他们玩了一轮又一轮的游戏，将近两个小时过去，到了下午雪停了，孩子们纷纷说自己困了想去睡午觉，Michael让普林斯和毯毯回房间，他则招呼侄子和Leo到客房午睡。于是她也回到书房忙自己的事，虽说是假期，但文件可多得是，像行政方面的Michael会为她分担，有些方案的审理还得是她来，她享受每一个学习的过程，混到今天为止，早就不是一个备受打压的卑微新人了，像拍电影开公司这些尝试，已经是没有任何功利心的境界，她既不图钱也不图名利，更像是Michael那样、单纯出于挑战自我的心理。

许多熟悉的同辈女艺人跟她不一样，她们等到三十多岁结婚生子有自己的家庭，就不再参与竞争了，她不评判这种传统的小女人心态，她只清楚自己不是其一。

“……亲爱的，我那一件比较深色的蓝衬衫在哪里呢？”她正这么想着事情，Michael走进书房问道，“卧室的衣帽间里找不到。”

“那你找找别的衣帽间嘛，可能不小心把私服放到别的分类里了。”家里光是他们俩人的衣服就多得数不胜数，他特别看重穿搭，俩人几乎没有成衣，全是定制，现在普林斯和毯毯还对外表不看重，说不定等过几年到了青春期，衣橱又得增加了。

“好吧，我再去看一看。”

蓦地想起有人劝过她说既然美妆界也涉足了不如也考虑考虑开创一个奢侈服装品牌，直到今天她也觉得这个提议不够现实，非常痴人说梦，倒不是因为她没有高级的审美或者品味，她和Michael对时尚的敏感度好极了，Michael甚至是时尚的领军人，他们认识老佛爷等一众伟大设计师，这个领域真正的人才属于凤毛麟角；Michael有自己的鞋子品牌，他也没有考虑过这个，他最想干的还是出古典专辑和制作电影，他有特别多愿望，而她不会阻止他做任何事。

新年假期过后，梦幻庄园恢复了日常的开放，一如既往大量陌生孩子过来玩。一天早上习惯晚起的Martha迷迷糊糊间听到一阵越来越近的哭声，而随着房门被打开，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是毯毯，他呜呜呜地哭着，满脸泪水地爬上了床铺，问她：

“妈妈，圣诞老人不是真的吗？”

Martha完全愣住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毯毯，四岁的他矮矮小小的一只坐在床边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她简直心都要碎了，马上轻柔地抱住他说：

“当然是真的呀我的宝贝！为什么你会这么问呢？”一边安抚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呜呜，那个叫James的大哥哥说圣诞老人是假的……”他抽泣着，跟随他进来的保姆随从们一脸复杂，接收到Martha有点怒意又有点疑惑的神色，他们赶紧详细地把整个过程补充好：

“刚刚毯毯去农场看小马，您也知道他喜欢圣诞串灯，所以农场那边的串灯一直没有摘下来，有个最多十岁的男孩也在那儿，说了一句‘原来有钱人也懒得摘掉节日装饰’，毯毯听见了就和他说因为圣诞树和串灯都漂亮极了，那男孩就说：他觉得圣诞树底下的礼物更有意义，真可惜他爸爸不肯买电动玩具车给他；毯毯问你有给圣诞老人许愿清单吗，那男孩大笑起来反问：你不会还相信这世界上有圣诞老人吧？他是假的！……我们试图阻止他继续说，也想赶紧把毯毯拉走，可是毯毯要继续争论，所以……”

圣诞老人确实并不存在，他只是人们的一个美好祝愿，这样的辩论，毯毯再聪明也会输掉。然而这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实在太残酷了。

“那个叫James的来过几次？”Martha首先问道。

“按照登记簿上的记录，来这里两个多月了。他的父母是普通白人社区的文员，每次把他送过来就走了。”工作人员说。

“Michael现在在哪儿。”她又问，脸色很不好看。

“先生在录音室里。”

“让他赶紧来一趟吧。行了，你们回去忙吧……”她精疲力尽地叹了口气。

毯毯蜷缩在她怀里，委屈地抹着眼泪，她只能一遍一遍安慰他，一遍一遍地解释圣诞老人的起源，试图让毯毯重新相信这个童话。

“……如果他不存在，他怎么做到每次出现在你和哥哥面前，并且给你们想要的礼物呢？要知道我和爸爸从来没有见过你的愿望清单呀……”

到最后她也不确定毯毯是否还相信圣诞老人的存在，因为他哭累了，在她的摇篮曲里睡着了。

Steve——那位著名的黑人主持，是Michael的好友。Steve曾多次提醒Michael，别再往家里领陌生的小孩儿了，尤其是白人小孩儿，看看他们上次怎么对你的……

Martha已经做得够多，她已经十分警惕，大事的确没有发生，这件“小事”却有够受的。十岁的男孩觉得圣诞老人是假的、跟她没有关系，非要满怀恶意对她四岁的孩子说这些话，就太可恶了。

录音室里忙着的Michael不喜欢被人打扰，Martha助手接通电话时仍颇为犹豫：

“Mr. Jackson……Your wife wants you go back now……”

他正跟制作人聊着什么，因此有几分不耐烦：“什么事？”

“她说这很重要，需要您亲自过去。”

于是等到他坐车回到庄园的另一端，原本进门还想抱怨着什么的他看见正一脸愤懑的Martha坐在书房窗边，一下子忘记自己录音室被打断的事，毕竟他很少见到把情绪写在脸上的她。

事情的来龙去脉被她一字不落地阐述完毕。Michael听完以后没有很大的反应，而是沉默了半晌。

“我猜到你不会生气。”她平复了一下心情，“你肯定觉得，那个人只有十岁，孩子罢了……唉，我感觉自己真是傻，我得查清楚每天来的都是什么人，可我总不能查一查这些人的素质如何吧？再要么，我们限制两个小孩的行动，不让他们互相接触？这对他们成长的影响并不好。今天是圣诞老人，明天又是什么呢？”

“我也很难过和抱歉，可是Martha，难道我应该把庄园关了吗？”Michael站起身，不解地看着她。

“……当然不是。我不会阻止你做一切你的做的事的，Mike，我不会控制你，让你什么都听我的。加上，我也并不是什么都懂，我同样不清楚现在该怎么做。”Martha重重地叹了叹气，她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