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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 成全世道(2)

惊蛰:以我半生敬您半生

大伙酒楼聚散,善午后接我来,我塞给她包早上特留的糖油饼,“快趁还余热呢,吃完再回去。”不行让吴妈抓住数落。

她递来第一口要予我尝,我推回去她嘴边,“我吃可饱啦,你多吃啊。”

她边吃,我边见隙开口,“慢慢吃,吃完陪我去个地儿呗。”

她没防备沾了满嘴糖渣渣地望我,“不回家嘛?”

“回家要回的呀,先……等一下下下再回,行嘛。”

我一早被程生挑起的波澜哪易被压制嘛,乘上回一块儿在人铺子时,便大致清楚他家方向,不好动用家里人悄与打听细处,那真得在各族里落个我好不矜持哟,就傻站在口子徘徊。

“你说我俩满算才没见几面,就突突地来守这儿了,我未免,是不是,显得有些不着调啊?”

善接我家去,我非拖她死等,她无可奈何属常事,“这我可说不了实话。”

“那别说了。”善并不愿我这样,我也不乐意听她重复那惯话,热天性燥,索性拆伙背背相对各不搭理。

“那儿呢,不是说来看他嘛,还背过身。”善过会儿推推我,示意侧巷有人,我第一下没理睬她。

“程老板,在那儿呢!”她按我转向侧巷,瞧那人,我嗖地意识过来打算蹿过去,也不仔细路,她匆匆跟紧我身边儿,“慢点儿,哎哟慢些。”

可我,我都凑他跟前儿了,都抵他那到地的影儿了,他明摆着瞧见我了呀,怎么还晨昏不定的,仅朝我轻点示意,等仆家取物件而出便再上车赶回园里,全无今早热络,留我屏着口气儿没处吐露。

“倒是要小姐求他,舍您这一面儿,什么破事儿需赶的这样!”善替我愤愤不平,又怕我不高兴,说到“破”字时含糊轻在话里。

“哎呀,小老太太似的嘟囔不停。”

善觉得我话呛,憋屈不吭声。

“委屈着你了?”我先嘴欠儿的,该先示好。

“我可不敢说,再不啰嗦您。”

“你敞开怀地道出破天荒的话都没事儿,就只……别在他面前犯嘀咕。”

善低语,“他就得供佛龛里,这老远的能听着嘛。”

明白她为我,我不好再闹性,暗自扶墙倚靠,闷声气了起来,“我也恨我这副好赖无措的样儿,明明的,他像是对我有好些意思,透过关切,可到底呢,他又不提了,摆着生架子洋洋而去不理睬我,什么意思嘛,我还不稀得他!”

善顺势扬气起来,“就得碎了他那黏里黏答没个干脆的样儿!”

我递话,“拿刀枪把子!”

“对,绝对的,还不信治不了了……可,您到底再同他和好,不得怨我不劝,反吵吵着吓唬他,不行儿,合着亏得还是我!”

“要这样,哪里有人说实话,有人想我护着我,我明白着呢,你是顺我的话化我的气儿,替我冤屈,我可喜欢你这样呢,再者,同他好不好了……再说吧,若能好,就让他得忌着始终在我身侧的你呗。”

“您再这样,我都要折了命喽。”

“你是跳池塘去还是走悬崖石路呀,折什么话呀。”

“您抬举,我是埋福气堆里了,得折了寿去还。”

我顺势搂她过来蹭蹭她头,“矫情!”

“小姐。”

“嗯?”

“小姐。”

“怎么?”

“小姐。”

“说不说了?”

善摆摆头偷笑道,“没事儿。”

“那咱回家。”

难得与她散行徒步,大都车接车送,途中她扶过我站靠里的一侧,她站迎车来人的一道。

“哎哎哎,打你个崴脚的丫头!”

刚进门,吴妈直冲来,绕过我便斥责起善,倒真云里绕雾让人没个头绪,我“啧”了声她,意思她又重蹈当面厉害啦,她便收收语气,指了指我裙边儿,“你倒要身上那么干净,是等小姐伺候你,蹲后院儿洗了去,今儿就撤你一次晚饭!”她说我才注意,想应是程的车过溅了积水蹭上的。

这回我没怎么帮善讨情,吴妈照老理儿,主子装束失仪,那就只怪下人不留意,若再顶撞,就只能害善受罚更重,左不过我再悄悄心疼她送些点心垫吧。

过半月,异象天,日头足,吴管家打外头进,抹了满额的汗,匆匆来报,再通时安递话于父亲,我侧耳偏听来几句“又没了”,知了大概,这事儿还应内眷该出面恤慰,吴妈想我未出阁,该少往跟前儿使力,就托人带些慰问便可以了,可我不想穆清一人独当,她是内媳,又说不了贴己话,说的多了不好,说的少了又被人怨促狭不关心婶子,我不如陪去,少不得我一份心呐。

祖母嘱咐人捎带过问候,称热邪伤人,不宜动身,秋收望春籽,如今无望,心内不舒坦也就不去看了,我们这一房所出便算代为探望,趁没落雨前,赶至人府里,我不常来,这次特特瞅过一眼金柱门,想起那时二叔成婚,祖母多是觉得不如意的,可也诚盼他们一块儿住,祖母住为大几进的四合院,前后街离不远又挨着几院宗亲住处,地方大得很,吉日请的全福人来家里扫床,念着吉祥话,再添几新物件也就妥当了,偏是二叔嫌麻烦管制,新妇脾气又凌厉,新婚里就同婆婆心生龃龉,二叔平时哪里有闲钱剩下,就偷摸托人将祖父留下给他的几样值钱货当了,亏得那人还少从中贪取几钱,拿回的钱还够付,在离家挺远的地儿置办了新院儿,祖母得知后,表面任着他们,也懒怠去他们那儿,“我才不要他们同住,眼不见的为好,看着他们邋遢日子过的我就难受,气不打一处来,我忍不了肯定是要说的,要招她那三白眼我干嘛还去讨嫌,论谁翻得过谁呀,我老太婆一眼子翻后过去,人也就算过去了,再来也该他们来看望我,没道理我低着去瞧他们呀。”

二叔前脚典压,当铺识得当物贵重,不敢卖出,派人完好送归给父亲这里,父亲兄弟情重,早为打算让二叔承继老宅,他们夫妇搬去同住也就顺便有了理儿留下,叔伯们就没有由头阻挠,去硬拉父亲为长子的论调,实则自个儿几位也凑想忙来分份。这也算父亲同二叔隔阂之处,弟弟不长进亦不领情,罢,这老宅子就还留了给小辈儿分摊吧。

我被嫂子催着快进院儿,没拉开四帐门帘儿,就听里屋隐约的几声,“我就是无缘无福,命该如此……”二婶抵着脖颈语间吞咽的困难。

婶儿娘家新填房太太照着显光处扑了扑暖垫子,扶起婶子腰垫上,朝她侧处翻了一眼子不省心,“没出小月子,甭提丧气话,这家里还有你婆婆在,本就又丢了孩子,那下头听去再多加减几味儿,叫你怎么服软交代都是让她更不称心的!”

二婶移开身子,拂开她手,“呸!我还不用你'好心'特意来这儿揶揄我!”

“哎哟,是人都得被你亏心死!再不来讨你嫌,家里哄你为菩萨,你也该降点甘露,尽灭一切恶业重罪皆获利乐呀!”填房太太拂袖闷气。

“我是没有镀金身,也从不装好出身。”二婶鄙眼蔑语她金镯玉钗重塑朽体,笑她暴发户逞强。

她听得好气又不敢在吴府闹,还有些德行,又不好同将将失子的母亲多计较,只得尽吞一时怨恨,见我们来又忙体贴二婶,满口的“我这心疼的女儿”也难怪她毫不出众,在妾室里论资格不够,亦不算美貌,竟提为续弦,不仅靠的她一张嘴,添一副当堂还算能撑起的假模式,前儿邀客装束体面,今儿事不顺,她也知朴素收敛。

“二爷,您接我回去吧,就再这一回,在家里完事儿了,我就还回这里,不给您再惹上麻烦,啊,就这一回!”雕木透纱窗间现一景,云起刚从塌上起身,拂秀手抚怀瑾少爷脸侧,着黛色连肩袖旗袍更衬她肩线流畅,怀瑾少爷伸手替她系了领上盘扣,柔语淡声道,“你就非得?再试几回不都一样嘛……”

“求来说您要有儿子,就得是外头找人生的,我这也老怀不上啊,她就说,说我名不正言不顺,我又哪里敢提进门做姨奶奶,我不过想给您生个孩子,给自个儿也留那么个念想,踏进那家里,在那家里有的,就也算是名正了。”

她见怀瑾少爷不言语,便半膝抵地,半膝半撑着在他面前作誓,“我不同那些女人争,就等您来找我,能容我一处歇的就行。”

“二爷,家里等您回呢。”跟着出来的吴川着急忙慌地憋不住敲里头,“二爷,是急事儿!”

“别嚷了!”她先冲吴川开口急了,怀瑾少爷两头疑惑,家里事是怎样急事,她又为何如此慌张他家里事让快住嘴,怕漏出些什么消息,见他要走,她猛地起来,还跌撞不稳,扯着他上臂袖子,紧贴着不让走,“她孩子又没了呗,也不是头回,您回去于事无补,那孩子也招不回的。”女人争斗不仅在言行,更在她心内生。

怀瑾少爷知晓后惊觉晕蒙,有些发凉,怔在原处松了她的紧箍,沙哑低语“松开!”顾自踏踏离开。

二婶瞥见二叔进屋,原有些欣慰,收了方才的不悦,等二叔坐下凑近,刺醒的茴香味儿轰地冲透了二婶的意识,“是时候,可算逮着机会啦,该把她生的孩子领回家了吧,反正左不过我养着,贱妻比脏妾,总体面些……”

娘家新太惊异溜着眼珠子哪里敢插话,就只肘她别太过,于联姻稳固无益,我们同是不便插嘴的。

二婶越细想越发着恼,更不顾旁的,对着我们愈讽二叔,“你们不晓得缘故,他缺的是胆儿,可不是儿子。”

二叔厉眼瞪了过去,她亦毫不在意,轻笑他恼怒。

我自然不当她那气话是回事儿,若只是气话。

二叔不愿待那屋,拉了我院儿里说话,我当他是要嘱咐我二婶的胡话别拿去胡讲,尤其不能给祖母听见丝毫,可他倒脸上浮出欣意,“你真不打算明了心意?”

我搓捻着小细头发,“有我什么事儿?倒是那位真怀啦?”

“你听她瞎咧咧嘞,不讲她,讲咱们的,大伙都知道叔本就是在外头沾染不清了,你若是想要,怕臊难为说,我替你去,管他们做什么!”

“叔您傻了吧。”应了全庭公公的说辞,我原是不知闲话儿已传遍京城,蒙的也就我自个儿了,加之同程陆离闹得也不舒坦,就硬着不承认,诚作没发生呢。

“哦哦哦,是我还当你小孩儿呢,成大姑娘不好那么同你说了,我意思也就那么个意思,喜欢了,就得来呗,我是得不着喽,身后连个捧牌位的都有不了,该我风流欠的,反正我也就疼我们家的孩子,当你是我亲生的,你父亲又不是什么老番禺,可不想你背大枷锁,你该自个儿解下,我在人眼里是油尖儿巷里八大胡同惯客,见过鬼,也捉过鬼,鬼呐,都是人扮的,他们只知道指指点点别人,现在说道的厉害的事儿,当它严重得能要了命,过不了几夜,再问他们,也就记个三四了,何必那么在意上心呐,白累自个儿,实话呀,上海侯家不过一角儿,咱乐儿该嫁称心如意的人,他们要说我教坏你,离经叛道的话我来,可什么是该嫁的人,哪里有定数呀,我凭父母媒妁婚约,还不惹得谁都过不安生嘛。”

“我同他,八字压根儿没那一撇,可不至于论及婚配,况且他也瞧不上我呗。”

二叔被我话惊着又噗嗤一笑,“果真孩子。”

我泄气直言,“一会大了,一会小孩儿的,随你们定我岁数,也随你们替我安排吧。”

“他不同咱家的孩子,不同你一处长大的世交同辈,亦不同你学堂达友……他是可怜孩子,却仍一点儿也不要人同情,外头的秽话他可全然不顾,他是怕伤着你。”

二叔的话醒蒙了我一层不适意。

又簌簌下起雨,顺倚青瓦树绿,能偏颇大半不照着人直直淋落,我紧了紧薄衣,始终瑟涩的,进檐廊躲大雨还差点儿滑跌一跤,嘶地一声“疼。”

小善瞧蚂螂低飞,天色不善来寻我,刚迎出门,见我这样,急赶来,“二老爷,”行礼二叔,接过我,“不在身边一会儿,您就不仔细了。”

我听进二叔所言,无心言语,二叔行至一半就招吴川取伞要再往外头去,“我外头有事儿忙,你多陪你婶子,她臭嘴话你担待些,叔替她先赔礼。”

“放心。”

二叔面儿上说是不在意妻子,仍也挂记维护彼此夫妻脾性,他在外面招惹人却不落多的埋怨,也有因他给了份难有的尊重的缘故吧,有着与林春庭不同的熟识并懂得成全世道,罢,多还是因他为怀瑾二叔,才得我歪心袒护辩护,然,有何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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