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白-下篇

阿白和老神仙总是四海为家，于阿白是游历，于老神仙是体验。

老神仙依旧窥不到阿白的未来，但阿白竟逐渐能看到别人的未来，虽只是些一闪而过的片段，却也令人惊讶。

老神仙隐隐有些不安，他既是这天下唯一的仙，也从未见过凡人能修仙。阿白是特例。

阿白倒是一如既往，无非是多了些女儿家的心事。她心思通透，早就发现老神仙的不同，但于她而言，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一直跟着他。

这是阿白需要的，更是她想要的。世间万般，不及他一分一毫。

阿白喜欢听他说话，惹他生气，逗他开心，让他沾染这一世红尘，也算是沾染了她的一点气息。

如一叶浮萍乘水漂泊，水无心无念，却不能否认浮萍路过的痕迹。

“老头，老头”阿白嚷嚷着闯进老神仙的房间，“今日我瞧见个人，他与一姑娘极为相爱，未来却未能相守。”阿白情绪有些低落，略带伤感的叙述着那人所经历之事，丝毫没看到老神仙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良久，阿白定定的看着老神仙，似是做了极大的决定，“老头，你给我讲讲，我以后会嫁给我所钟意之人吗”。老神仙故作一脸轻松，敲了下阿白的脑袋，“天机不可泄露”。遭了阿白一记白眼。

有多久了，阿白的样貌不曾变化。从何时起，阿白也能看到他人未来全局。

“阿白，我带你去个地方”。老神仙打算带阿白回天上。不论是福是祸，都需他一人承担。

这个地方，去得，阿白便已成仙，去不得，阿白则只算个修士。但是，阿白顺利跟着老神仙去了天宫，破了老神仙的最后一丝侥幸。

是的，这意味着阿白成仙了，千万年来除他以外的唯一一个仙，还是凡人修成的仙。

总归是多了一人，天宫竟不似往常般冷冰冰的。阿白自是极为欢喜，多少人一生都在追求远离尘嚣，和心上之人相守一世。

算下来也有不少时日了，阿白无事，天上凡间也未生异样。想来或许是多虑了，老神仙缓了缓多日的忧虑。

这天老神仙正在打坐，忽的听见一声炸雷。老神仙心惊了一下，起身赶往阿白住的地方，心揪得紧紧的。

果然看到，阿白被一道雷电追着，身上流着血，奋力抵抗着。还是逃不过一劫吗，阿白终究为天道所不容吗。

雷电从一道增至两道，三道…数不清的天雷从天而降，方有不死不休之势。

老神仙结了一层保护罩护住阿白。阿白的劫，他愿替她抗。

松了一口气的阿白全身瘫软，疼痛阵阵袭来，喊不出，动不得。眼睁睁看着天雷转而劈向老神仙，泪水混着血水流了下来，一寸一寸撕扯着她的心。

她恨，恨自己为何痴心妄想，恨他为何私自替她承担。

天空就像漏了个窟窿，天雷如洪水般劈下，每一击都是锥心刺骨般疼痛。老神仙白衣换玄衣，背对着阿白，承受着天雷之怒，不出一声，不退一步。

过了多久了，雷击却没有半分减弱之势。身体受损，加之心神焦灼，阿白昏厥又苏醒，眼泪早已流干，如枯木般无神。血泪糊住了眼睛，她看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人不死，雷不收。他忽然明白了，为何这天下只有一个仙。

一人成仙，一人轮回，死者为生者开路，生者替死者守护，循环往复，天道如此。

阿白啊，以后的路，需你一人走了。他也终于明白缘何看不到阿白的一生。原来有些事，早已注定。

此时的阿白再次濒于昏厥，她听不到，也看不到。老神仙施法使阿白昏睡，护住她的元神，封了她的记忆。

既知再无缘相见，就断了一切吧。随着天雷再次破天而下，老神仙身子颤了颤，早已梗在喉咙的血一喷而出，终还是倒下了。

仙人殒命，肉身消散，元神归于天地。这世间，再无他了。

那破洞的天，也在此刻收了怒气，一片宁和，仿佛从未发生过任何事。

相传，天上住着一位患有眼疾的女神仙，怕打雷，喜白衣。她不知自己从何而来，只记得有人名唤自己阿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