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归期

素月跪在屋外，这是她第一次受罚。

天空中飘着雪花鹅，一层层铺在了她的身上，很冷。

素月跪得笔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屋内的身影，倔强又不甘。

“错了吗”屋内的人悠悠的说着，他围着火炉，披着貂裘大衣，从始至终都未曾看向屋外。

素月不语，她没错，任何伤害公子的人，都该死。

屋内的人良久得不到回应，轻叹了一口气。起身走了出来，将衣服搭在素月的身上，转身离去。

素月紧了下衣服，想起了以前的事。

屋内人名为齐飞，是西王幼子，生来体弱多病，素月是被挑选出来侍奉齐飞的。

因此，素月必须会琴棋书画，武艺也更要出挑。小小年纪的她几乎每天伤痕累累。

那时齐飞虽年龄尚浅，却知素月因何如此。他对素月，始终有一丝歉意，自是对她极好。

那时的素月，贪恋着他的好，有时故意受伤就是为了让他数落她。

两颗小小的心彼此靠拢，在那段岁月里相互依赖。

齐飞十岁那年，瞒着家人带素月逛花灯。

少年眼中看尽繁华大道，少女眼中只有少年。

“月儿，你可知，我有多想驰骋疆场。”

“那我就做公子的剑。”

同年六月，西王爷齐海叛国通奸，满门抄斩，念及幼子齐飞体弱多病，判其流放边境，永世不得回京。

夜深了，冷风掠过，素月哆嗦了一下，回过神来身体已有些僵硬。

齐飞受过的罪，素月都看着呢。

十年间，齐飞联络西王旧部，重新建立势力，一步一步都是踩着自己的血走过来的。

当初更是为了回京，他在太子巡防边境时，设下了埋伏，那只射向太子的利箭，生生穿透了他的左肩，要了他半条命。

在太子的作保下，加上君王本就有愧于西王府，就顺势放齐飞回京养伤。

太子不傻，他保齐飞不单单是为报救命之恩。当年的事是君王的心结，更是齐飞的心结。

他要从中斡旋，利用齐飞安君王之心，利用君王钳制齐飞。

君王当初留下齐飞本就是安抚西王旧部，如若太子借过这烫手山芋，自是再好不过。齐飞也假意听命太子，供其差遣。

素月自己吃得苦，挨得骂，就是看不得别人作贱齐飞。

她打探到太子常光顾一家青楼，便扮作青楼女子匿于那里，趁其醉酒杀了他。

幸而君王本就不喜太子，知晓太子死于青楼，更是厌恶至极，命人封了青楼了事。

这是素月第一次自己行事，也是齐飞第一次罚她。

齐飞回京已有半年，这里的新年依旧热闹，宫廷晚宴象征性的送了请帖，念及体弱特准不赴宴。

除夕夜，齐飞在西王旧府外，站了整整一晚。是时候了。

接下来的几天。

大皇子校场意外坠马而死。

三皇子夜读睡着，蜡烛引燃书本，被烧死了。

八皇子屋内炭火过旺，窒息身亡。

九公主落水身亡。

宫女照看不利，十二皇子夭折。

李贵妃逛御花园不慎滑倒，一尸两命。

接连的噩耗，使得君王惶惶不可终日，昔日的心魔已然壮大。

“齐飞带着西王府来索命了，齐飞带着西王府来索命了，传齐飞，快传齐飞。”卧在龙床上的君王有些癫狂，嘶哑的嚎叫着。

齐飞早已收拾妥当，随召入宫。

殿内，君王屏退左右，召齐飞到跟前。

“飞儿，寡人对不住你啊，对不住你啊。当时你父亲风头太盛，寡人情非得已啊”君王面容憔悴，两行浊泪顺势而下，真真是情真意切。

齐飞冷眼看着，虚情假意的让人恶心。

他向前略靠，伸出左手扼住君王咽喉，凑到他的耳边，冷冰冰的吐出几个字，“失去至亲的滋味，如何？”

君王难以置信的看着齐飞，脸上青筋暴起，浑身发抖，一口血闷在口中，顺着嘴角流下。

“我不会杀你，我要你写罪己书，我要你为西王正名，我要将你拉下这王座，我要你看着这天下唾弃你，我要你承受十倍于我的痛苦。”

齐飞拿出准备好的罪己书和传位书，逼着君王盖下玉引，然后喂他喝下神经性毒药，此后不能言，不能动，唯有神智依旧清醒。

出了宫殿，齐飞如释重负。

君王病重，膝下无子，有诏书的齐飞登基顺理成章。

齐飞继位后，做到第一件事就是为西王正名，将前君王的罪己书公开。

第二件事就是将帝王之位禅位于他的四叔，戍边大将军，其精通治国之事，当年为西王求情，被远调边关。

年少的想法早已在阴谋算计中消磨殆尽，此时的齐飞，只想过平凡人的日子。

宫中事了，齐飞拒了四叔的挽留。他突然发现，心中原来还惦记一人。宫门外，素月早已等候在那里。

“公子以后有何打算？”

“随你。”

“去江南赏花如何？”

“好。”

“然后去漠北可好？”

“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