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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公主与莽驸马》开花不结果著

笙情-d072

【简介】

昌华公主是大衍朝唯一一朵娇花,难得又娇又软,让人爱到心坎里去。大将军是朝野皆知的莽夫泥腿子,面黑心冷手辣,能止小儿夜哭。一天,皇帝下旨将公主许给莽夫,朝堂上下哭成一片。注:架空世界,看个高兴,请勿考据。

【正文】

初冬,凌晨。

  深蓝色的苍穹星光点点,远处天际混沌暗沉,正是一日中最为困倦的时候,却有几处宫院陆续掌灯,内侍匆匆往来,忙碌无声。

  宫女紫苏点着烛台,步入永乐宫正殿。

  两个守夜的小宫女坐在矮桌边,一手撑着额头,脑袋一点一点,睡得迷迷糊糊,到底睡不安稳,叫从门缝卷入的寒风吹得直打寒颤,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待看见眼前的人,又是一个激灵,终于睡意全消,战战兢兢站起来。

  紫苏抬手拦下她们的问安,轻声道:“公主睡得如何?可曾起夜?”

  其中一名宫女揪着衣裳下摆,小声回话:“公主自昨夜睡下,一直安眠至今,不曾醒来。”

  紫苏点点头,还要再问,却听内殿里传出些许动静,随后,一个方才睡醒、绵软中夹杂着几分沙哑的嗓音问道:“什么时辰了?”

  紫苏无暇再问小宫女,忙打起珠帘步入内殿。

  殿里烛光浮动,暖香融融,掀起层层帷幔,昌华公主褚清辉便坐在床头。

  还不到最冷的时节,永乐宫的地龙却早早就烧起了,在这暖如暮春的宫室里睡了一夜,公主白皙无瑕的脸蛋,此时也漫着一层绯色红晕,衬着她一身白衣若雪,黑发如墨,饶是紫苏这么多年来早就见惯了此景,眼下猛的看去,还是不免心头一窒。

  褚清辉掩口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又迷糊问道:“苏苏,什么时辰了?”

  紫苏回过神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方才迎上来,笑盈盈道:“早着呢,天还没亮,公主再睡一会儿。”

  褚清辉不甚清醒,眼皮仍在打架,抱着枕头呆坐片刻,甩甩脑袋,似乎要把困意甩开,含糊道:“不能睡了,今天小恂入学,我答应送他去含章殿,苏苏,你快叫醒我,不然我又要睡着了。”

  她不想再睡,可眼皮似乎坠了千斤之重,总是不顾她的意愿往下垂,若无外人相助,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失守。

  紫苏清楚其中内情,公主与太子是龙凤胎兄妹,二人出生时,太子如寻常婴儿一般,公主却只堪堪四斤重,生来孱弱,经太医院多年调养,如今终于跟常人无异,只是每逢天冷,便忍不住嗜睡,晨起尤为困难。

  见公主蹙眉努力与睡意抗争,紫苏放下烛台走上前,将自己的手捂在她脸颊边。

  褚清辉不曾防备,惊得发出一声短促的鼻音,困扰许久的睡意,终于被这一双冰凉的手赶走。

  她抬手摸摸紫苏的手背,问道:“好凉,外头很冷吗?”

  紫苏道:“屋顶降霜,水缸里结了一层薄冰,看样子,过两日该下雪了。”

  “又到冬天了呀。”褚清辉轻声呢喃。

  候在外头的宫女听到动静,捧着盥洗器具鱼贯而入。

  褚清辉让人伺候着梳洗更衣,妆罢,紫苏拿来一件白狐披风给她系上。

  此时外头天色才有几分微明,群星隐去,东边天空飘着几丝朝霞。晨风凛冽,寒冷的气息吸入鼻腔中,上至脑窍,下至四肢,此刻方才完完全全苏醒过来。

  宫女簇拥着褚清辉跨过一道宫墙,来到皇后居住的栖凤宫。

  与永乐宫的宁静舒缓不同,栖凤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找不到一个睡眼朦胧的之人,所有人各司其职,紧绷而又有序。

  皇后如今三十过半,看着却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模样,白皙紧致的脸庞不见一根皱纹。

  帝后伉俪情深,大衍朝后宫仅皇后一位主人,多年来只育下二子一女。

  大皇子与公主褚清辉乃一对龙凤胎,二人周岁时,皇帝册封大皇子为太子,赐公主封号昌华。多年后,皇后又诞下二皇子。

  她见褚清辉这么早来请安,奇道:“难道是我今日起晚了?”

  褚清辉几步上前,偎进她怀里,带着几分小小的自得,娇声说道:“不是母后起晚了,是我早了。”

  皇后揽着她,怜爱的点点她的鼻头,笑问:“难得暖暖起这么早,不知是为了什么?”

  “今日小恂入学,我与他说好了,送他去含章殿。小恂还未起来吗?再过一会儿该迟到了。”

  话音刚落,外头宫人传话,二皇子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褚清辉转头看去,只见门外转进来一个短短矮矮的身影。

  二皇子褚恂不过五岁,脸蛋上的嫩肉还未消去,却偏要似模似样的摆着小大人的谱,踏着四方步一步一摇走过来,每走一步,脸上的肉就跟着颤一颤,走到皇后跟前,一板一眼的行礼,起身后,对上褚清辉的笑眼,又道:“给皇姐请安。”

  皇后轻笑,伸手搂过他,道:“又学你父皇呢?学什么不好,偏要学他那德性。”

  小大人褚恂陷入皇后柔软暖香的怀抱,立刻就红了脸,磕磕巴巴道:“母后,儿臣已经长大了……”

  褚清辉伸手捏捏他的脸蛋,“小恂哪里长大了,分明比我还矮。”

  二皇子被母后跟长姐一左一右的夹击,方才的气势早就弱了,捏着白胖的指头,小声道:“父皇说的。父皇说我今日开蒙,以后就是大人,不能再要母后抱了。”

  皇后双眼微微一眯,心中已经有数,面上却不显,一左一右抱着一双儿女,笑道:“你父皇说的不算,听母后的,别说恂儿如今才五岁,就是五十岁,在母后面前也是个孩子。”

  褚恂听了,高高兴兴地把父皇的圣谕抛在脑后。

  此时皇帝正在早朝,太子又早已晨起进学,膳桌上只有母子三人。

  早膳过后,皇后郑重叮嘱二皇子,要他尊敬师长,友爱同窗,不许胡闹,不得顽皮。

  二皇子规规矩矩的听完训导,才由长姐牵着手,送去含章殿。

  含章殿属于外廷,历来是皇子入学、王公子弟陪读之所。

  本朝民风较为开放,对女眷没有前朝诸多约束,况且众所周知,昌华公主乃帝后以及太子掌中娇宝,见她自由出入外廷,亦无人敢多说一句。

  褚清辉虽在父母兄长面前爱娇,可面对幼弟,却也想努力做个好长姐,远远看见含章宫的宫墙,她便停下来,煞有其事给褚恂整理衣襟,交代内侍好生伺候。

  二皇子之前只顾兴奋,眼下见要与日日相伴的长姐分离,难免有几分不舍,到底是个四五岁的孩子,拉着褚清辉的衣摆,舍不得放开。

  褚清辉摸摸他的脑袋,安慰道:“别怕,我都打听清楚了,先生们俱是品性高洁之辈,只要你乖乖听话,他们不会苛责你。若是不小心跟大臣家的公子起了矛盾,你也别仗势欺人,做什么事都要占一个理字。若他们胆敢欺负你,便去找太子哥哥,太子哥哥要是不给你出头,阿姐帮你出气。”

  二皇子一一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道:“阿姐,我听说武教师傅告老,向父皇引荐了神武大将军,他、他会不会打我板子?”

  褚清辉吸了一口气,长姐的架子端不稳了,瞪圆一双眼睛,“就、就是那个很凶很凶的大将军?”

  二皇子泪眼汪汪,“就是他,阿姐,他要是真的打我,你要来救我呀。”

  褚清辉心头慌慌,她跟小弟两人其实不曾见过神武大将军,但却都被他的传言吓过。

  传闻这一任大将军身高九尺,力可拔山,铜头铁臂,面貌骇人,他向来独来独往,平日轻易不出现在人前,但一有他的消息,必定伴随着腥风血雨。

  他上任不过三四年,都城中关于他的传闻就飘了三四年,甚至有些人家吓唬家里小孩,说他若不乖,夜里神武大将军就要来把他抓走。

  褚清辉虽不是小孩子,可时常听到宫女内监们偷偷议论大将军的行迹,一次两次还不信,可次次说,人人说,渐渐的,她一听闻这个名字,也就跟着怕了。

  但眼下小弟还在面前,她身为长姐,怎么能够露怯?

  况且她方才才跟小弟说,让他别怕,她自己当然……当然也不能怕。

  褚清辉咽咽口水,挺了挺小腰板,在二皇子泪眼朦胧的视线中,艰难地维持着长姐的体面,“放心,阿姐一定、一定会去救你!”

姐弟两人依依惜别,二皇子褚恂一路三回头,在步入含章殿之前,还不放心的回身,含泪冲她嚷了一句,“阿姐,下午就有武教师傅的课,你记得来呀!”

  褚清辉挺着小身板,十分可靠的点了点头,“放心吧。”

  待看不见二皇子的身影,她挺着的那口气一下子就松了,连声道:“苏苏苏苏,快扶我一下,我腿软。”

  紫苏忙上前扶住她。

  褚清辉缓缓叹了口气,细细的眉头皱起来,似乎苦恼着天大的事,“这可怎么办呀。”

  紫苏只比她大两岁,听闻下午要去见那个可怖的神武大将军,甚至要从他的利爪下把二皇子救出来,心里也觉得胆颤,可见公主茫然无措,她也只得镇定道:“不然,到时候请太子出手?”

  褚清辉脸上有一瞬的动容,但她很快又摇摇头,咬着唇,正气凛然道:“小恂向我求助,我身为长姐,怎么能够退缩?别说是一个神武大将军,就是十个神武大将军,我也、我也……我还是怕……”

  她可怜兮兮的转头,含着泪泡望向紫苏,吸吸鼻子,说:“我们到时候偷偷躲起来看看,如果大将军没有处罚小恂,那最好,要是小恂不小心犯了错,咱们就去求太子哥哥吧。”

  “好,太子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褚清辉点点头,蹙着的眉头依然没有放开,心里不住想着那大将军的模样。

  听说他脸大如盆,五官狰狞,一个拳头就有沙包那么大。一拳捶下去,可以把人的头砸扁,听闻他从前,就活生生的把一个异族高手一拳一拳打死,都打成肉糜了呢!

  又听说他最不耐烦听到小孩的哭声,一旦有人在他面前哭,他就要把那人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把脑壳当作酒杯来装酒。

  还听说,他喜欢把人的腿骨当做柴禾来烧火,一根大腿可以烧一天,一整个冬天都不必担心冻着!

  其实这最后一个,褚清辉是有些怀疑的,可是那些宫女太监们拍着胸脯,说得信誓旦旦,还说有人曾亲眼见过。

  她虽然不太相信,可那会儿年纪不大,也不知如何反驳,只是在沐浴的时候,偷偷的打量自己两条细白的长腿,心里想着,她这么瘦,两条腿肯定烧不了多久,应当不会有人打她双腿的主意,这才能够安心睡着。

  她心里藏着事,上午在栖凤宫陪皇后,就被她看出来了。

  皇后觉得稀奇,她这几个孩子,褚恂还小,先不必说,太子和公主这一对双胞胎,虽说是一起出生,一块长大,可自小性格千差万别,一个闹腾一个娴静,还分别因此得了闹闹和暖暖这两个小名。

  后来逐渐长大,太子不知怎么的,小时候张扬的脾性慢慢发生转变,如今越来越沉稳,越来越喜怒不形于色,活脱脱是他父皇的翻版,又是一个小皇帝。

  公主反倒逐渐好动起来,上头有她跟她父皇爱惜,身旁又有太子哥哥护着,虽是长于深宫,却到如今还是一派天真活泼。

  皇后皇帝与太子,也愿意护着她这一份单纯天真。如今皇帝在,她是皇帝唯一的女儿,以后皇帝不在,她是新帝唯一的妹妹,这样独一无二尊贵的身份,就是让她一辈子单纯快乐的活着,又有谁敢质疑一句?

  可以说,褚清辉长到这么大,每一天都是无忧无虑的,能让她忧心的事少之又少,像今天这样眉眼含愁,更是不曾有过。

  皇后将手头的事放到一旁,牵过女儿的手,细心替她将零细的碎发整理好,温声问道:“怎么了这是,早上送恂儿入学,不还是好好的?”

  褚清辉看了皇后一眼,忧心忡忡,“母后,我听说新来的武教师傅是神武大将军。”

  皇后并不意外,点头说道:“原来的李师傅告老,向你父皇推荐了他,说他年纪虽轻,基本功夫却打得极为扎实,教那些孩子正好。”

  “可是母后,那是传说中的神武大将军呀,父皇怎么会同意?”

  皇后疑惑道:“不止你父皇同意,我也是同意了的,难道有哪里不妥?”

  “他、他……”褚清辉憋得小脸通红,“他不是会拧人的脑袋么?还会把人砸成肉酱,还喜欢用大腿骨来烧火!他那么可怕,会不会把小恂给打了呀?”

  皇后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哭笑不得的点点女儿的小脑袋,“你在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什么?从哪里听来这些传闻?”

  褚清辉看着母后的神色,心下疑惑,难道她弄错了?她捏捏指头,小声道:“宫人们都这么说的。”

  皇后并不觉得意外,除此以外,也没有谁能向公主透露这些消息了,看来永乐宫的人手,还需要再剔除剔除,不能让那些长舌之人,教坏了公主。

  她暗里转着心思,面上却道:“宫人这么说,你就信了?就没有一点自己的看法?”

  褚清辉低声道:“一开始我是不信的,可是大家都这么说,说得跟真的一样,我想,传言再怎么荒诞,也该有一个起因缘由吧?”

  皇后摸摸她的发髻,赞同道:“这句话说的不错。那神武大将军,确实曾用一双拳头将人打死,可你知是为了什么?”

  褚清辉听他真的打死过人,抿起唇,小声问:“为什么?”

  “因为那人曾使了卑鄙的手段,偷袭将军的一位师兄弟,致使其跌落悬崖,这么多年来,连尸首都寻不得。”

  褚清辉掩唇低呼。

  皇后又说:“将军也确实曾拧断别人的脖子,但他杀的,都是入侵我大衍朝的异族,每个人手上都沾满了我们子民的鲜血,这些人,你说该不该杀?”

  褚清辉不安地动了动,连连点头。

  “至于别的传闻,不过是那些心中有鬼,别有所图的人,俱于将军强悍的实力,妄图用言语中伤他罢了,可叹天下人,竟因此惧他怕他。”

  她不等褚清辉说什么,又道:“暖暖,你要记得,有他的满身鲜血,才有我们的安居乐业。百姓无知,听了两句传闻便信以为真,可你身为大衍朝的公主,却不该如此误解他!”

  褚清辉坐不住了,站起身低垂着头,满是羞愧彷徨:“母后,我、我错了……”

  皇后缓了口气,听她认错,才徐徐说道:“不怪你,这些事,我从前不曾跟你提过,你只听了别人的三言两语,难免会记在心上。如今又是忧心你弟弟,才会如此。恂儿第一天入学,我也担心他吃不消,这样吧,午后我叫御膳房攒两个食盒,你亲自送去含章殿,分给大家食用,也叫你看看神武大将军的英姿。”

  褚清辉忙点头,心里打定了主意,就算那大将军真的面目可怖,她曾那样误解了他,一会儿也得好好的跟人道歉。

下午,褚清辉带着宫女,提着几个食盒又去了含章殿。

  含章殿占地广阔,前殿是皇子、皇族宗亲,以及王孙子弟习文之所,后院则是一座武场,每日下午,学子们需在此跟着武教师傅习武,以求强身健体。

  褚清辉还小的时候,三天两头跑来含章殿找太子,兄妹两人好得连皇后皇帝都插不进来。后来二皇子出生,她自诩是长姐,要照顾幼弟,这才分了一半精力出来,不像从前那样勤快的来寻太子玩耍。

  因之前的经历,她对含章殿也是熟门熟路的,直接绕过前殿去往后院武场。

  还未踏入场内,先听到几声呼喝声。褚清辉放慢脚步,侧耳仔细听了听,里头既有太子哥哥的声音,也有他身边的几位伴读,还有皇叔家的堂兄弟们,不过她听来听去,并没有听到小弟的动静。

  她回头对身后的宫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提起裙摆,蹑手蹑脚地顺着墙院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往武场里看。

  场内大约有十来个学子,按照年纪大小分成几拨,年龄最大的是太子及他身边的几位少年,此时他们正在打拳;另有一波十来岁的在练习射箭;余下的就是如二皇子那般几岁的小豆丁,稀稀拉拉的绕着武场跑步。

  还有几名内监立在宫墙下候命,除此外,场中就只剩中央那个人了。

  那人背对着宫门,叫人看不清相貌,只见他一身黑衣,身材高大,抱手而立,虽不像传闻中身长九尺那样夸张,可七八尺总是有的,于一群尚在抽条的少年人之中,他的身形便格外显得鹤立鸡群,就像是一只猛虎跑进了小猫堆里。

  褚清辉在脑子里想想那画面,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只是不知他到底什么模样,是不是如别人说的,脸大如斗,面容狰狞,铜头铁臂?他的一个拳头,是否真有沙包那么大?他的腿真的有一般人腰那样粗吗?

  之前她听这些传闻,觉得可怕极了,可是上午被母后训导一番之后,眼下再想起别人对这位神武大将军的描述,便一点不觉可怖,只觉得威风。

  可惜离得这样远,那人又不曾转过身来,无法给她解惑。

  她一个人扒在门边探头探脑地看,身后宫人不明所以,紫苏轻声问道:“公主,是否要令人传话?”

  褚清辉缩回头来,小声说道:“不必打扰他们,每过一个时辰有一刻钟休息时间,我们到时候再进去。”

  紫苏担忧道:“外头风大,您别受凉了,还是去前殿等候吧。”

  褚清辉摸摸自己的披风,将披风上的帽子戴起来,长长的雪狐毛在她的脸边围成一圈,显得她的脸更小了,还不足巴掌大。

  她晃晃脑袋,圆圆的眼睛笑眯成一道弯月亮,“你看,这样就不冷了,太子哥哥在打拳,可有意思了,我再看一会儿好不好?”

  她这样软声相求,恐怕没有人能够拒绝,紫苏自然也不例外,只好上前将她的披风扎紧一些,这才点头同意。

  “苏苏真好。”褚清辉欢快地低呼一声,又转过身,轻手轻脚地探出半颗脑袋。

  可她却忘了,方才偷看的时候,她没戴帽子,一颗黑黑的小脑袋并不明显,如今头顶雪狐绒帽,几乎一从门后探出来,就被场中人发现了。

  太子的几名伴读较为年长,又因褚清辉自小和太子黏在一块,他们与她也就有了几分交情,不像别人一样拘谨,眼下发现了她,便趁那武教师傅没注意,对着门口挤眉弄眼。

  褚清辉好笑地捂着嘴巴,怕被武教师傅发现,赶紧摆摆手,叫他们专心些。

  很快,太子也看过来。

  褚清辉放下手,朝他露了个大大的笑脸,嘴里无声喊着太子哥哥的口形。

  太子只微微勾起嘴角,略略点头。

  褚清辉看见他小老头一样的表情,嫌弃地皱了皱鼻子,撇开脑袋不看他。

  母后近几年老跟她念叨,说太子哥哥越长越像父皇年轻的时候,总是面无表情,不苟言笑。她见了几次,心里疑惑,若父皇年轻时也是这副样子,那么漂亮的母后怎么会同意嫁给他?

  后来听柳姑姑说,才知道,原来父皇与母后的婚事,是父皇的皇祖母定下的。她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了,若没有那位老祖宗,恐怕父皇一辈子都娶不上亲。

  现在太子哥哥也这样,天天板着脸,跟个老头子一样,她敢肯定,若以后没有母后出手,哥哥肯定娶不到嫂子!

  太子褚恒见妹妹不理他,只得无奈笑笑。

  褚清辉又去寻她小弟的踪影,找了半天,终于在最角落的墙边,看见褚恂慢吞吞跟在几个孩童后面,辛苦地迈着小短腿。

  这些孩子里,他的年纪最小,个头最矮,跑起来也最辛苦,不知他跑了多久,此时一张小脸红彤彤的,每跑一步,脸颊上的肉就跟着荡一荡,看得人既好笑又心疼。

  褚恂从那一头慢慢跑过来,无意间抬眼一看,宫门边伸出来的那半颗脑袋,不是阿姐是谁?

  他一下子振奋精神,忘记身上的疲倦,也忘记还有那严厉怕人的师傅在,大声喊了句阿姐,跌跌撞撞往门口冲去。

  褚清辉被他看见的时候,心里就暗道一声糟,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只能看着小弟乳燕归巢般向她奔过来。

  她倒是想躲起来,可是看看小弟满头满脸的汗,再看他发现自己时纯粹的喜悦,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叫他失望,只得硬着头皮从门后出来,上前一步接住他,心里想,一会儿给武教师傅道歉,若他不高兴,她就跟小弟一起老老实实听训。

  褚恂却不知道那么多,他趴在长姐怀里,早就忘了自己早上还信誓旦旦要做个大人的承诺,满心满眼只有高兴,“阿姐阿姐,你真的来看我啦!”

  褚清辉掏出手帕给他擦脸,又将凌乱的头发整理好,看他小脸通红的模样,止不住心疼,“累不累?”

  褚恂挺了挺小胸膛,伸出三根手指头,邀功道:“不累,我已经跑了三圈了,还可以再跑三圈。”

  褚清辉点头赞道:“很厉害,比阿姐还厉害。”

  褚恂听了,低下头来,有些羞涩,小声道:“阿姐是姑娘家,不用跑跑跳跳,等小恂把功夫练好,就可以保护阿姐了。”

  褚清辉笑了,“好,阿姐等你来保护。”

  她摸摸褚恂的头站起身,准备带他去找武教师傅道歉,却见武场里的人已经三三两两的散开,太子正和几人往他们这边走来,原来是休息的时间到了。

  她又抬头往场中看去,只见那位师傅坐在场内唯一的石桌边,似乎擦拭什么,仍然背对这边。

  她想了想,暂时先不过去,叫自己宫内的人把食盒摆出来。

  太子走到跟前,和声道:“暖暖、小恂。”

  他身后几人对褚清辉行了一礼。

  褚清辉笑眯眯地叫了声太子哥哥,又与几名太子伴读打过招呼,“母后说练武辛苦,特地叫我带两个食盒犒赏你们。”

  那些人又齐齐谢过皇后,有一个活泼些的,笑嘻嘻道:“还要辛苦公主。”

  若是平日,褚清辉便要与他们说几句话,可今天她心里还记挂着别的事,将食盒拿来给他们分了,又特地亲手提了另一个小一些的,往场中走去。

  不管别人怎么嬉闹,石桌边的那个人始终如磐石定坐,略垂着头,专注于自己手上的事物,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打扰他。虽然只是坐着,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却给了人一种不可攀登逾越之感。

  褚清辉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心里不住设想他的模样。狰狞的五官,偌大的铁拳,铜铃般的眼睛,这些传闻中的描述,在她脑中不住徘徊。

  她看着面前的背影,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后,几乎是一步一蹭,如蜗牛般慢吞吞的前行。倒不是被自己脑中的设想吓到了,而是看他那样专注的低着头,心中有点迟疑,不知这样贸然上前,是否打扰了他?

  两人间的距离有限,任凭她走得再慢,一步一顿,一步一顿,也终究有走到的时候。

  她先是试试探探的停在武教师傅身前十来步远,想了想,上前一步,小心观察他的反应,见他没理自己,想了想,又上前一步。

  就在她摸不准要如何开口的时候,一直心无旁骛擦拭匕首的闫默忽然抬起头来,凌厉如冷刃的目光看向来人。

  褚清辉似乎被吓住了,一动不动看着他,原本就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圆了些。

  闫默只是扫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

  褚清辉愣愣地看着他与传闻中天差地别的相貌,呆呆道:“你、你好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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