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入宫闱

　　她似乎是嘲笑的说：“宇文天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觉得我堂堂丞相千金，会和你一个秀才私奔？更别提我马上就会是皇上的女人，皇上的女人，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是全天下女人都向往的位置，就你这样的身份，比得了吗？你觉得，我会抛下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生活去跟你过着亡命天涯，朝不保夕的日子吗？你一没钱，二没权，光凭一颗真心就能让我过上好日子吗？你实在太天真了。”

她吸了口气，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忽然转过身来，凑近他，吐气如兰：“不过，你刚才说的话还真是很动听，好一段感人肺腑的感情，你怎么不继续说下去呢，你再说几句，我怕是真的要被感动了，对你有了几分怜悯呢。”

说出这些话，舒以柔只感觉心底咧的生疼，难以喘息。

　　宇文天成觉得自己已经没了呼吸，似不可置信，又几乎绝望的看着她：“就只是怜悯？这么说，你对我从未有过半分真情？那这半年来我们所有的点点滴滴，你也从未在乎过？”

　　她知道自己已经将他伤的够深了 但只要他平安无事，她什么都愿意做。

可以舍弃自由，可以赔上一生，甚至，放弃生命。

与他一刀两断，这是唯一的办法。

她压抑着内心的痛苦挣扎，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不屑和嘲弄，对上他的眼睛：“是你太蠢了，连别人对你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分不清楚，我贵为丞相千金，怎么可能爱上你这样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穷酸秀才。”

　　宇文天成身子一震，倒退几步，似有跌倒之势，他死死的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想起什么，有些慌乱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绣帕，展开伸到舒以柔面前：“那这个呢？你绣的，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又算什么？”

他紧紧盯着舒以柔的脸，不愿错过她一丝情绪，他想找到一丝痕迹证明她在说谎，证明她是爱他的。

可他失望了！

　 看着宇文天成手中的绣帕，舒以柔勾起一抹冷笑，夺过绣帕，用力撕碎，扔在他身上，此刻，她的心似乎也被自己生生撕裂，说出来的话依旧绝情：“从此以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说完，她转身离去独留宇文天成一人呆愣在原地。

　　对不起，我不能自私到拿所有人的命去赌，更不能让你陷入危险，如今，这是唯一的办法。

即使让你误解我，恨我，也好过你没了性命。

这辈子大概真的有缘无分，如果我不是舒以柔，你不是宇文天成，我们应该会有不同的结局吧，她伸手捂住心口，那里似乎已经停止了跳动，刚才说出的每一个，她的心都在被凌迟处死。

眼泪终是未能忍住，顺着脸颊滚落，落在手上，灼痛了她的心。

　　“宇文公子。”李妍芯出现在宇文天成身边，看着他仿佛失了魂一样，心中忍不住的刺痛，这两人，终究是有缘无分，想来以柔也是不好受的，但是皇上圣旨已下，谁都没有办法改变，以柔此举，也是无可奈何，即是为了免丞相府众人不受无妄之灾，也是为了保住天成的命。

她抿了抿唇，手轻轻搭上宇文天成的肩：“走吧，被人发现就走不了了。”

　　宇文天成似毫无知觉一般，麻木的站着，一动不动的看着舒以柔离开的方向，脑中只不断的响起舒以柔决绝的说着再无瓜葛四个字，像在问自己，又像在问李妍心：“她是有苦衷的对不对？”

　　“天成。”李妍芯轻唤了一声，目光停在宇文天成手中被撕碎的绣帕上，眼底闪过一丝凌厉，一瞬即逝：“以柔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如果她不愿意，她就是一死也不会从，她既然这么做了，就说明她是自愿的，以柔既已有她自己的决定，你就不要再乱想了，她明天就进宫了，从此以后，你们两个就再没有可能，只有君臣之别，马上就是科举考试了，你不如全心投入于此，就算你是想让她后悔，也不能这样消沉下去。”

她不能告诉宇文天成，也不想让他知道舒以柔是被迫入宫，逼不得已入宫都是为了保全他们的性命。

如果说了，以宇文天成的性子肯定会不惜一切阻止，只会白费了以柔一番苦心，而她便也彻底没了希望，所以她只能说，舒以柔是心甘情愿进宫的。

当初以柔和天成两情相悦许下海誓山盟，可今时不同往日，她为何不能争。

　　宇文天成猛的转头死死的看着李妍芯。

他不相信。

李妍芯神态自若没有半分心虚，半晌，宇文天成将绣帕收入怀中，颓废的转身，眼睛空洞无神，一言不发的离开。

　 李妍芯深深看了一眼舒以柔离开的方向：以柔，对不起了，我会代替你好好照顾天成，好好的守在他身边。

　　……

　　三更十分，相府就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忙碌起来。

　　直到清晨，突然密密麻麻的下起小雨来。

舒以柔独自坐在自己的院子里，淡蓝色的长裙，上配一件素淡的白纱衣，青螺眉黛长，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梅簪绾起，淡上铅华，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灵气，极为淡雅的装束，风吹过，稍显单薄，也含有一丝悲凉。

她仰头望着天空，闭了眼睛任由雨淅淅沥沥的淋在自己脸上，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看到宫外的天空了。

入宫封嫔，这对别人来说是无尽荣耀，可对她来说，却是无尽的苦海。

一入宫门深似海，后宫，那就是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不知葬送了多少女子的青春年华，埋葬了多少红粉骷髅。

从今以后，她怕是再也不会快乐了。

　　“小姐，宫里来的轿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相爷说让您快些收拾妥当。”乐欣进了院子，看到舒以柔单薄的身子和厌倦的神态，一阵心疼。

小姐只是个普通女子，只是想和心爱之人相夫教子，好好的过一辈子，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平，非要破坏小姐的幸福，宫里，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小姐又不让自己跟着去，以小姐这样的性子，怎么能在那种地方生存下去。

　　舒以柔睁开眼睛，脸上已经蒙了一层水雾，她起身往屋内走去：“梳妆吧。”

　　丞相府大门外，停着一顶华丽的软轿，众人都默默的等着舒以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