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

程舞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了无边的深渊，向着黑暗不停地下坠，直至一道道呼唤传来，才在黑暗里裂开一道缝隙，透出光明。

“小丫头——”

“小丫头快醒醒——”

像是乳燕投林，程舞投入了那团光明之中，一阵刺目的白光过后，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好像回到了躯壳里一样自在和安心。

下意识地睁眼，仍是一片黑暗，这才想起自己早就瞎了。

蚀小丫头！

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程舞认出了那是蚀的嗓音。

程舞蚀——

许久未曾说话，程舞嗓子干哑，声腔细弱。

蚀满眼血丝，眼神黯淡无光，一向矜贵的脸庞带着显而易见的颓废。

直到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醒来，他突然傻了一般给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落下，红肿刺目的掌印浮现在蚀白皙的脸庞，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刺痛，他这才如梦初醒般抱紧了程舞。

将她的头贴在自己胸膛上，牢牢地揽住她的肩膀。

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脆弱和惶恐。

蚀小丫头，你终于醒了…太好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他自己不住地呢喃着，宛如梦呓，抱着程舞的手臂不住地缩紧，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程舞能感觉到蚀身躯在颤抖，他的心如擂鼓，一声又一声咚咚在她耳畔回响，强劲又急促。

她觉得自己要喘不上气来了。

程舞蚀，放开我，我要憋死了。

程舞闷声道。

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蚀像是被针扎到了，猛地回过神来，赶忙松开程舞，眼神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

蚀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程舞嗤——

程舞噗嗤一下子笑出声来，看着蚀紧张兮兮的样子颇觉得好笑。

程舞就是有点闷而已，没事啦。

程舞你干嘛打自己，是不是傻了？

蚀我只是怕是梦而已。

蚀怕梦醒了，你还是静静地躺着，不会和我说话，不会对我笑，更不会和我打闹。

哪怕看不到蚀眼神中流露的深情，程舞也能感受到那炽热的视线和他话里的深意，她微微皱眉，避开蚀的视线，调笑着转移话题。

程舞我看你就是怕我醒不来，没人给你做好吃的吧。

程舞对了，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舞笑容淡去，回想起幻境里欧阳少恭诀别般的告白，心里隐隐带着不安。

蚀看了她一眼，沉默着不说话。

程舞和他有关对吧。

蚀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蚀对程舞提起欧阳少恭有些不满。

如果不是那家伙，程舞怎么会沉睡了这么久，还差点迷失在梦境里回不来。

程舞我没猜错的话，是他把我拉进幻境里了。

程舞不对，应该是梦境，不然我不可能看得见。

蚀嗯。

蚀没有否认，程舞猜测的都没错。

当初他归来，欧阳少恭那龟孙子狗急跳墙，竟然用自己的灵魂为基础开辟了一方精神世界，用做梦的方式把程舞拉了进去，妄图让她沉沦在梦境里。

如果不是因为杀了欧阳少恭，梦境会崩溃，程舞的精神体也会一同消亡，他就直接弄死那人了。

程舞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蚀你问这个干什么？

蚀像炸了毛的刺猬，浑身树满尖刺，语气不善。

他并不想讨论有关欧阳少恭的任何问题，尤其是现在——在那个家伙快死了的时候。

他恨不得欧阳少恭立刻狗带，又怎么会让程舞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