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能龙套哇——
那孩子登时大哭起来,小小的一团,血肉模糊,让人不忍直视。
程舞心下一痛,眼眶泛红,轻拍欧阳少恭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
刚要上前,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妇人冲上前来,抱着孩子痛哭起来。
万能龙套我的孩子啊——你怎么就遭了这罪呢?
妇人哭的肝肠寸断,声泪俱下,怎么看都是一个慈母,可程舞无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馄饨摊的老板这时候也回过神来,揪着妇人的衣领破口大骂。
万能龙套我的摊子啊——快赔钱!
妇人眼睛已然哭肿了,宛如核桃,她紧紧抱着怀里哭啼不止的孩童,怒视着那摊主。
万能龙套我娃儿都伤成这样了,你竟然还要赔钱,你这人好狠的心啊!
路旁的行人看到这一幕,也对男子指指点点,指责他的冷血。
程舞看不下去了,抓住那摊主的手,强行把他和妇人分开。
见程舞衣着华贵,那人顿时熄了气焰,苦笑着说。
万能龙套这位夫人,别怪小的冷血,小的也没办法啊。这馄饨摊是小人的生计所在,没了摊子,我一家老小就不活了啊!
他说着就抹起泪来。
程舞一看也没了脾气,这人说的也没错,便从欧阳少恭那里要来一琔银子,替妇人赔给他。
万能龙套多谢夫人,夫人真是活菩萨啊!
那人千恩万谢,不敢再纠缠,欢欢喜喜离开了。
万能龙套谢谢夫人。
那妇人也满脸感激,直接给程舞跪下了。
程舞你快起来,不用这样。
程舞怎么也没把她拖起来,无奈地看着她给自己磕了三个响头。
蓦地,程舞身子一僵,一抹凉意爬上脊背,让她汗毛直立。
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这妇人磕头的时候,还在死死抱着孩子。
表面看起来,这妇人的行为没有半分错处,可事实上,一个真心疼爱孩子的母亲怎么会不顾孩子的伤势,不去就医而去和旁人争执?又怎会不顾孩子满身伤痕,死死抱着他?
如果只有这些,程舞可以安慰自己,说不准这孩子不是妇人亲生,她只是惯做伪装,装慈母罢了。
可让程舞不寒而栗的是,妇人的痛哭发自肺腑,半分不掺假,更可怕的是——那孩子的反应。
他在哭——只是哭。
试想一下,一个孩子,受了伤,见到母亲会是什么反应?
诉苦撒娇。
可这个孩子,他自始至终都只是在哭,不停地哭。哪怕妇人用力抱紧他,那哭声也是一样的。
就仿佛——仿佛只是在尽自己的职责!
母亲对孩子的疼爱,孩子对母亲的依赖,全都荡然无存!
他们好像披着人皮的怪物,认真地扮演自己的角色,像——但没有灵魂。
程舞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禁后退两步,面无血色。
欧阳少恭怎么了?
欧阳少恭眼里闪过幽光,扶着程舞不动声色地问道。
程舞本能地不想告诉他自己的想法,故作害怕地道。
程舞没什么,就是这孩子太惨了,我有点看不下去。
欧阳少恭没事,等会儿我派人送他们去医馆。
程舞好。
出了这种事,程舞也没心思再逛了,就让欧阳少恭带她回府。
一路上,程舞因为有心打量,她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她突然觉得荒谬,周围还是人声鼎沸,可她却觉得自己和他们隔断开来。
那种热闹就像一场戏,就连那个卖糖人的大叔,程舞再看,也觉得他的笑容憨厚得像设定好了一样,呆板又机械。
一个词突然从记忆里冲出来,寒意像毒蛇舔舐着程舞的心脏。
楚门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