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二十一）

——

兰花指捻红尘似水

——

南城的夜色向来极美。

只是那种美，让人觉得空洞又繁华。

翟潇闻郎君暮不还，妇人朝出寻至夜。

翟潇闻不见君归只见一纸休书，从此两离别。

翟潇闻怨也，恨也......

高亢细长的唱腔在空荡的戏台上响起。

诺大的戏台上只有翟潇闻一人唱着曲子。

他敛眸清唱，尾音细长，余音绕梁......

孟师傅咳咳咳咳！

屋内的角落传来咳嗽声，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戏台下。

翟潇闻微愣，停下来看着他。

翟潇闻师傅......

孟师傅停什么?!

孟师傅表演时发生什么都不能停下来！我没教过你吗？

他声音沙哑，话里斥责意味浓重。

翟潇闻......是徒弟错了。

孟师傅过来挨罚三十，再给我继续！

翟潇闻是。

翟潇闻走到男子身前，伸出了手掌。

只见孟师傅拿出藤条，一下下重重地打在翟潇闻的掌心。

声音清脆响亮，不带丝毫留情。

不过十下，翟潇闻的掌心已是一条条血红印记。

可他不曾有丝毫疼痛的神情，仿佛早已习惯了一般。

那三十下过去，翟潇闻的手掌早已惨不忍睹。

孟师傅继续！

翟潇闻......是。

何为戏子?

不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身在戏里，生在戏里。

帘幕拉开，他就不再是翟潇闻。

—

“轰！”

天空中闪过一道闪电。

楚黎手里拿着茶杯，看向窗外。

楚黎.........

翟潇闻说可以去后台找他，那现在去，应该可以吧?

门外的长廊很安静。

她绕过几个走廊来到了后台，发现后台的门倚着没关实。

轻轻推开门，向里面看去。

月光撒在翟潇闻身上，他宛如一个仙子一般，轻唱着小曲。

楚黎一时看待了，一不留心脚底被门槛狠狠地绊了一下！

楚黎啊！

楚黎紧闭着眼，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倾斜。

突然，她被拉入了一个怀抱。

鼻尖是淡淡的梅花香，怀抱温暖的让人安心，就像他的性子一样，柔和到了极致。

楚黎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翟潇闻整个抱在怀里。

楚黎翟潇闻......

翟潇闻有没有伤到?

楚黎没有......

在确认楚黎没事后，翟潇闻松开了搂着她的手。

楚黎注意到了他手上一条条猩红的血迹。

楚黎你的手......

翟潇闻我没事。

翟潇闻摇了摇头，打断了楚黎，眼神向楚黎身后看去。

楚黎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身后的一位中年男人。

孟师傅翟潇闻......

翟潇闻垂下了头。

翟潇闻师傅......

孟师傅上了戏台，即便是死你都要给我死在戏台上！

孟师傅可你刚刚为了一个女人，你！

孟师傅难道你忘了你为了今日都付出了什么吗?!

翟潇闻徒弟记得，也不会忘。

说完，他双膝跪地，眉眼低垂。

孟师傅站起身，神情凌厉严肃。

孟师傅在这儿给我跪一个晚上。

孟师傅今后若再出现这样的事，你就给我滚出戏班子！

孟师傅还有......

孟师傅那个女人，我不允许你留在燕归楼！

翟潇闻皱着眉。

翟潇闻师傅......

孟师傅你还敢顶撞你师傅?!

翟潇闻......徒弟不敢。

翟潇闻但还请师傅，明早再让我送那位姑娘离开。

孟师傅......随你！

孟师傅双手往后一甩，转身离开了后台。

看到他走远后，楚黎这才敢走到翟潇闻旁。

院里清冷，地面还是潮湿一片，花瓣零落的落在地面上，沾染了脏污的泥土。

翟潇闻背着楚黎，跪在了一棵枯树旁。

他听见脚步声，弯着眉浅笑着看过来。

楚黎潇闻，你快起来......

翟潇闻摇了摇头。

翟潇闻师命难违，本就是我错了。

楚黎你没有错！

楚黎都是因为我......

如果她不那么贸然的闯进来，如果她能再冷静一点，如果......

楚黎走到翟潇闻旁，蹲了下来。

楚黎对不起。

翟潇闻楚黎，不怪你。

楚黎......至少先把伤口处理了吧。

她伸手，刚想扯住翟潇闻的手腕，却被他摇头制止。

翟潇闻戏班里有规矩，犯错者不可以治伤，除非班主同意。

楚黎怎么可以这样?!

楚黎那你也不能不管啊，伤口要是发炎了怎么办......

翟潇闻我最多罚这一夜，过了今晚我就可以处理伤口了。

翟潇闻更何况我受的这点小伤，我都习惯了。

听了翟潇闻的话，楚黎难受地皱着眉。

翟潇闻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翟潇闻姑娘家的，不要老皱着眉。

翟潇闻伤的是我，你不必难受。

楚黎就是因为伤的是你我才难受啊！

翟潇闻.........

翟潇闻微愣。

翟潇闻姑娘这是，把我放在心上了?

楚黎顿了一下，目光有些闪烁。

过了半晌，她才用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呢喃着。

楚黎本来......就一直放在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