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父子兄弟

下山险，下思过崖更险。好在聂季清力气大，身手又稳健，这才背着聂父安然无恙地下了思过崖，住进了不净世脚下的一家酒馆。

聂父被背下来的时候处于半昏迷状态，于是当他睁开眼看见完全不同的环境时立刻急了眼，扯着破锣嗓子跟聂季清嚷嚷。

聂季清无动于衷，坐在小马扎上给他煎药，他垂着眼，情绪都被敛在眸底，幽幽地映着炉子里的火光，“你在思过崖住了半辈子了，老来住一住酒馆又怎么了？”

可聂父哪里是气住不了思过崖，他是气聂季清不顾自己的意愿，于是又开始感叹起当年要是生个女孩儿多好。

聂季清不懂他奇奇怪怪的生气点和复杂的想法，就像聂父也不懂他为什么那么迫切地想要变强。

他们明明是这世间关系最密切的亲人，可彼此互相不理解不沟通，硬生生把他们之间原本就存在的裂痕撕扯得更大更深，白白辜负了对方的心意这许多年。

“你安心休息，别七想八想的。”聂季清给他喂完药，便丢下一句话起身向外面走去。

… …

聂伯洵根据聂季清给他的通讯一路找到了酒馆，一进聂父的房门就被吓到了，连忙将摇摇欲坠想往外面走的聂父搀到床上，语气有些急，“三叔您这是干嘛啊，不好好休息怎么这么急着下地。”

聂父好容易走了两步，又重新回到了原点，不禁懵了一下，他回过神拍拍聂伯洵的手，叹道：“哎……我啊，就是想回思过崖，守着你叔母。”

聂伯洵有些动容，但他不能拿自家叔父的性命开玩笑，“三叔，我知道您惦记叔母，但叔母肯定不愿意您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是不是？您啊，就安心在这儿休养，等您好了，便让幺儿背您回去。”

聂父握紧了他的手，眼眶有些红，“我自己知道，我这情况挺不了多久了，我就是想着，死也得死在她身边。”

他说着埋下头去，沉重地叹息一声，喃喃低语，“我得死在她身边啊……她怕冷，怕孤单，我得暖着她，陪着她……我想陪着她……”

聂伯洵看着曾经那样一个身板挺直的男人，渐渐佝偻了脊背，缩在被窝里埋着头，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全然看不出当年抱着他转圈的样子，几乎快要哭出来。

“您就听幺儿一次，在这儿好好养身体，行吗？”聂伯洵看他的眼神恳切得几近哀求，“幺儿就剩您了……”

聂父知道，论心疼聂季清，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不一定比得过聂伯洵这个大哥，浑浊的眼里顿时盈满了水光。

半晌，聂伯洵才听见这个佝偻着背的中年男人说，“……好，我在这儿待着。”

聂伯洵终于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暗自拽紧了拳头。

他得护着幺儿，让幺儿有对抗所有不公的能力。

他得护着他。

屋外，靠着门的聂季清缓缓滑落到地上，双臂圈着腿，将脸埋进臂弯里。

在他脚边，是一个跌落的饭盒。

里面装着聂父最喜欢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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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话说我写的“他得护着他”里面那个“得(děi)”你们读着顺不？

重明写着写着就发现挺多方言习惯的，换了其它字又觉得不是那个意思😢我以后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