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第一百八十六章

皇上奉皇太后，准备带着携后宫嫔妃，东巡齐地鲁地。秦皇汉武皆有东巡之举，尤以登泰山封禅为盛，皇上登基以来，自以为江山安定，民众富庶，放眼四海之内，唯一不足唯有嫡子之事，然而困在宫中，亦不过举目伤心罢了，于是便动了效仿皇祖东巡之意。

自从永琮夭折，皇后大半心气都被挫磨殆尽。她躺在床上形如幽魂，除了眼泪和绝望，她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任何明亮的东西。

齐汝在为皇后搭脉后摇头道：“皇后娘娘，当年您一心催孕，太过心急，是在高龄体弱催得皇子，所以皇子早产，天生孱弱。而您也大伤元气，微臣与太医院同僚诊治过，娘娘想再有子息，只怕是不能了。”

听到这番话的时候，皇后的眼里只有一片干涸，她只是瞪着眼睛看着素色瓜瓞绵绵的帐顶，缓声道：“有劳太医。”

素练替皇后梳着在枕上的青丝，那夜夜丛生的白发如丛生的草一般。素练一边替梳理一边想尽量用黑发遮住白发，然而怎么遮也遮不住。素练一急，忍不住默默流下泪来。皇后侧身躺在床上，看了眼素练手中的头发，居然只是淡淡道：“有什么可哭的？我本来就老了。素练，长命锁呢？拿来给我……”

素练想到皇上交待的，于是道:“娘娘……长命锁，在皇上地方……”

皇后听了却是笑出了声，在这种情况下是这么的诡异，素练吓坏了，于是立刻跪下止不住的磕头……

素练见皇后没有怪罪她，然后缓缓起身，继续给皇后梳头……说起来…… 这是皇后自册封后第一次自称“我”，素练自皇后名位定正之后，知晓皇后极爱惜矜持身份的“本宫”二字，此刻居然以“我”相称，口气中亦不觉如何惊恸。素练才惊觉，她侍奉多年的女子，心气已经灰败到如何地步。

皇后示意素练停手，然后侧了侧身子，她的声音听上去疲惫到了极点，道：“一个无法再生育，传不下子嗣的皇后，老了，死了，又有什么要紧？何况是几缕青丝而已。”

素练含泪相望，颤抖着声音道：“皇后娘娘不要焦心，您积福积德，上天垂怜，一定还会有皇子的！”

皇后倚在枕上，神色平静得如一个即将离世之人。她沉默了许久，忽然又是轻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宁静得如同深渊的殿阁里听来有太多的凄绝与幽惶：

“不能够了，我的身子已经不能够了。素练，我的永琏和永琮都保不住，难道都是报应？”

素练跪在皇后床前，拼命摇头道：“皇后娘娘，不是的，不是的。您只是防着该防的人，又没害死了他们，有什么报应不报应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