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慧贵妃一低头，果然见自己身上穿着一身浅红色寝衣，又惊又惧，几乎晕厥过去，慌忙撕下寝衣用力丢开，扯过锦被死死裹着自己缩在床角落里，喃喃道：“她不该来找我！不该来找我！”她看着周遭烛火幽幽，如初醒时见到的那几点鬼火不散，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来人！掌灯！掌灯！”外头的宫人被她惊动，忙将寝殿里的蜡烛都点上，亮得如同白昼一般，慧贵妃才稍稍安静。

连着数日，但凡有咸福宫的宫人夜间出去，总容易听见些不干净的哭声。慧贵妃受了这番惊吓，隔天夜里便去了宝华殿焚香祈福，求了一堆符纸回来。谁知才走到长街上，就见一道红影飘过，更是吓得不轻，再不敢出门。

慧贵妃因惊成病，白日里也觉得眼前鬼影幢幢，不分白天黑夜都点着灯，渐渐熬成了症候。只是皇上只说让齐汝去看诊，旁的多的一句话都没有。虽然延医请药，却也实在不见起色。

惹得一众宫人私下里议论起来，都说那日阿箬的鬼魂原是要去咸福宫的，结果错走了翊坤宫。更有人说，指不定是慧贵妃背后主使害了阿箬，所以更要找慧贵妃报仇雪恨呢。

皇上听了传言之后，有得知毓瑚查到的事情，于是便真的狠下心来，不去看一眼病中的慧贵妃，昔日的盛宠，就在帝王疑心中烟消云散了。

这样流言纷乱，皇后纵然极力约束，却也耐不得人心惶乱。这一日，皇后携了嘉嫔与和敬公主去咸福宫看望慧贵妃，才在咸福宫外落了轿，便见福珈姑姑由双喜殷勤陪着，从宫门口送出来拐进了甬道。

皇后微微蹙眉，便道：“福珈姑姑也来了，怕是贵妃真病得有些厉害呢。”

嘉嫔撇着唇道：“太后也算给足了贵妃面子，若是臣妾病了，还指不定谁来看呢。”

皇后看她一眼：“越发口无遮拦了。你这直肠直肚的毛病，什么时候也该改改了，也不怕忌讳。”皇后虽是训斥，那口气却并无半分责怪，倒像是随口的玩笑。嘉嫔一笑，便扶着皇后的手一同进去了。

才一进殿，却见硕大一幅钟馗捉鬼相迎面挂着，那钟馗本就貌丑，鬼怪又一脸狰狞。和敬公主陡然瞧见，吓得立时躲到皇后身后去了。皇后正安抚她，又见宫内墙上贴满了各式符咒，连床帷上也挂满无数串佛珠，高高的梁上悬挂着好几把桃木剑，满殿里香烟缭绕，熏得人几乎要晕过去。

和敬公主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气味，一时被呛得连连咳嗽，莲心忙扶着她外头去了。

慧贵妃见皇后进来，挣扎着要起身请安，皇后看她病病歪歪的，脸色蜡黄，额头上还缠了青缎抹额，两边各缀了一颗辟邪的珠子，不觉好气又好笑：“妹妹瞧瞧你都干瘦成了什么样儿！太医来瞧过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