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第九十二章

李玉在皇帝身边，轻声道：“奴才倒记得，当日乌拉那拉氏被人力证以水银和朱砂谋害皇嗣，她拼命喊冤，却是人证物证俱在，反驳不得。如今细细想来，若她真是被冤，那岂不得意了那真正谋害皇嗣之人。奴才想着，真是心惊后怕。”

玫嫔沉吟片刻，睁大了眼道：“皇上，当日臣妾一心以为是乌拉那拉氏谋害了臣妾的孩子。可按着今日海贵人的样子，只怕乌拉那拉氏真被冤枉也未为可知。”

她眸中清泪长流，悲戚不已：“皇上乌拉那拉氏被冤也不算第一等要事。可是皇嗣含冤而死，皇上却不能不留意了。”

海贵人迟疑片刻：“臣妾也不能不疑心了，当日所有的人证里，别人也还罢了，最要紧的一个却是皇上的慎贵人，乌拉那拉氏昔日的贴身侍婢阿箬，她的话不能让人不信。所以此事的真伪……”

玫嫔原本就不喜阿箬得宠后的轻狂样子， 这一语便似惊醒了梦中人一般，玫嫔即刻变色道：“皇上，慎贵人甚是可疑，不能不细察。”

皇帝道：“已经伤心了那么多年，别再哭伤了眼睛，赶紧回宫去歇着吧。舒嫔，你也跪安吧。” 皇帝说罢，扶了李玉的手出去。

徐安捧了绿头牌进来，恭恭敬敬跪下道：“恭请皇上翻牌子。”皇上似是随口询问：“从前娴妃的牌子……” 徐安忙道：“娴妃被废为庶人，她的绿头牌早就弃了。”

皇上道：“那重新做一个绿头牌得多久？”

“很快，很快。”徐安听出点味儿，忙赔着笑道：“皇上的意思，是要重新做娴妃的绿头牌么？” 皇帝摇头道：“朕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他的手指停留在“慎贵人”的绿头牌上，轻轻一翻，李玉眉头一锁，旋即赔笑道：“皇上有日子没见慎贵人了呢。” 皇帝重又坐下，看着外头渐渐暗下来的天光，道：“是啊。这些日子都在舒嫔那里，是该六宫里雨露均沾，多去走走了。”

。李玉有些不解：“皇上方才让奴才查当年与娴妃娘娘有关的事，那么慎贵人……”

他想了想：“如果南方的官员都会了治水之道，朕该省下多少心思。”

李玉笑道：“皇上不是一早吩咐了慎贵人的阿玛将治水之法整理成书么？今儿一早成书就已经搁在御案上了，想是折子太多，皇上您还没看到呢。”

皇帝微笑道：“朕得空会看的。你去吩咐慎贵人准备接驾吧。”

连着数日，皇上都歇在阿箬宫里，一时间连得宠的舒嫔都冷淡了下去，人人都云慎贵人宠遇深厚，长久不衰，是难得一见的福分。而另一边，宫中却开始隐隐有谣言传出，说起皇帝又再提起娴妃，恐要把她恕出冷宫出未可知。

惢心取了饭菜，端过来与乌拉那拉氏同食。 送来的素食，不沾荤腥，主仆俩虽然吃得习惯了，但这一日送来的菜色是乌拉那拉氏素来不爱吃的苦瓜与豆芽。她夹了几筷便没什么胃口，惢心也只吃了两口，乌拉那拉氏只扒了几口白饭，便要起身将盘子依旧送出墙洞去。

惢心才站起身来，只觉得胸中一阵抽痛，呼吸也滞阻了起来，整个人都透不过气来。她心里一阵慌乱，转回身去，却见如懿一副欲吐而不得的样子。 惢心心知不好，一急之下越发说不出话来，借着最后一丝力气，将盘中的碗盏挥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