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号案件—六界

莫信非打开手电筒，一步步靠近那个影子

随着他的靠近，众人终于看清了

那是一个瘦小的人，蜷缩成一团不断发抖，从露出的一只手来看，是个老人

他还穿着夏天的单衣，头发花白宛如枯草，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似乎恐惧极了

莫信非蹲在他面前，小心的伸手去握他的手

莫信非不怕，我是警察，我不会伤害你的

莫信非我带你出去好不好？

莫信非对了，你冷吗？

莫信非脱下外衣，轻轻的盖在老人身上

老人终于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张满是皱纹和老年斑的脸上，竟然带着淤青红肿，明显是被人打的

脸上尚且这样，身上别的地方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老人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受到这样的虐待？

莫信非小心的把老人搀扶起来

刺鼻的味道一股一股的往莫信非鼻子里灌，他面不改色的忍住了，使了个眼色示意众人快走

一行人趁着天黑匆匆离开，莫信非开车带着墨云行、方知礼和老人，墨云行坐在副驾驶，方知礼在后座扶着老人

莫信非在车上找到了上次寒夏苏留下的一包饼干，递给方知礼示意他喂喂老人试试

老人看着递到眼前的饼干，瑟缩的看了一眼方知礼，方知礼温柔的笑着，眼里满是善意

他这才接过来大口大口的开始吃

吃了几块，他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方知礼你、你怎么了？有什么事给我说好不好？

方知礼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明显有点慌了

他没有应付老人的经验，何况是这样一个脆弱的仿佛一触即碎的老人

老人摇摇头

“我没事，只是……”

他的声音沙哑苍老，带着一股阴沉沉的死气，让人寒毛倒竖

方知礼打了个哆嗦

方知礼只是什么？

“只是好久没有人和我好好说话了……”

在老人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几人终于弄清楚了他的经历

他是受害男人的父亲，今年不过六十岁，早年丧偶只有这么一个孩子，拉扯着儿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后原以为自己可以好好享受生活了，却被儿子关在了小房间里，每日只给足够维持生命的水和食物，还动不动就会来打骂折磨一番……

而他的儿媳对这些事冷眼旁观，就好像没有看到一样

他被严禁走出房间，他的孙子也从未打开过那扇门，四五岁的孩子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个爷爷

他就好像一只宠物、一只不能见天日的老鼠，在人类的脚下艰难求生

方知礼一下一下的顺着他的后背

方知礼没事了、没事了……

莫信非忽然想起来，记载轮回印的那一页上有一行备注

“所谓轮回，生生世世不可断也”

当一个人虐待自己的父母，父母死后投生成自己的后代，自己被折磨后再次投生……

就像一个巨大的圆，首位相连循环无尽

就仿佛那个胎记

莫信非先找个地方把他安置好，行云你先照顾他行吗？

墨云行嗯，交给我吧

方知礼沉默了片刻

方知礼还是我去吧

莫信非你别抢，有些事你问不出来

墨云行歪头看着莫信非，微微一笑

方知礼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们

相对于方知礼，墨云行更善于和人沟通，自然能问出更多信息

找了一家小旅馆安置了墨云行和老人，白渺渺他们先回去解剖尸体了，莫信非靠在车上抽了一支烟

莫信非看这天气，又要下雪啊

方知礼嗯

莫信非这里安静，暂时也没有别的细节线索，你能看出什么来？

方知礼线索太少了，我要好好想一想

方知礼看这一家情况，轮回印至少传了三代

莫信非还有吗？

方知礼嗯……

方知礼皱着眉头倚在车上，和莫信非间不过两指距离，吐出的烟雾将两人缠在了一起

方知礼渺渺姐的异能气息是至纯的治愈之气，不可能吸引那些黑暗的东西，可是云行又确实看到了鬼气……

莫信非不一定是鬼气

方知礼嗯？

莫信非云行没有经验，他看到的只是黑气，却不一定是鬼气

莫信非刚才我就觉得奇怪，鬼气都是阴冷幽暗的，哪怕看不见也会让人不舒服，就像我们每次招鬼的时候

莫信非可这次现场，你感觉到了什么？

方知礼感觉……倒确实和之前有些不同，血腥味虽浓，却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方知礼皱着眉头使劲想啊想

方知礼什么味道我说不上来，可是不让人讨厌……

方知礼我要好好想一想

莫信非摁灭烟头扔进垃圾桶

莫信非有一些山野精灵草木精怪一但——

方知礼草木精怪？！

莫信非修了邪术也会有黑气……

莫信非你咋呼什么？

方知礼是花香啊！是清淡的花香！

方知礼绝对不会错，是很淡的花香，还有清新的草木气味，是植物……是草木精怪！

莫信非你确定吗？

莫信非的神色严肃了起来

方知礼我确定！我绝不会闻错！

莫信非又抽了一支烟

莫信非你知道除了阴阳两界，这世上还有什么吗？

方知礼神仙？妖魔？

莫信非嗯，古书上曾说天下六界，确确实实是存在的

莫信非神仙人，妖魔鬼，此为六界

莫信非一水一门隔开人鬼两界，常有幽魂穿越忘川河来到人界，这才有了沟通阴阳的阴阳执法者

莫信非可阴阳执法者也只能沟通阴阳，却是管不了其他四界，其他四界也极少与人界有交集

方知礼那这个案子……

莫信非每年的正月初一，是妖族一年一度的群妖聚会，到时候万妖汇聚，其他族只要有请柬也可以参加

方知礼你的意思是……到时候去那里看看？

方知礼可是我们没有请柬

莫信非当了十年的阴阳执法者，我自然有自己的门路

莫信非你们正常调查，我去准备礼品和请柬，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方知礼我？

莫信非嗯

方知礼我行吗？

莫信非又不是去打架，你怎么不行？

方知礼可我从没见过妖怪……

莫信非凡事都有第一回， 你第一次招鬼不也吓得半死？

莫信非再说，只有你能闻出来那种味道，到时候妖族千万单是草木精怪就有近万，一个个问肯定不可能

莫信非只能靠你

莫信非歪头看他，眼眸漆黑，在袅袅的烟雾中格外明亮

方知礼仿佛被蛊惑了，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这一生，从没有人这么认真、郑重的说要依靠他，说他很有用

莫信非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TBC——

作者是只小仓鼠2020.9.16，19: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