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骂

既然无法找到南苒身上的不妥之处，蓝启仁等人也只好作罢。

在魏无羡一度作死之后，蓝启仁终于忍无可忍地与他起了争执。其实也不算争执，仅仅是因为，魏无羡就蓝启仁的提问而作出了“灵气与怨气皆可为人所用”的假设，终于可喜可贺地彻底触怒了蓝启仁。

蓝启仁在课上又一次把魏无羡给赶了出去，恭喜魏公子达成成就“触怒蓝气人*n”……咳咳，这就扯远了。

总之，自此之后，蓝启仁认定魏无羡是个漆黑的染缸，正怕得意门生受了他的玷污，近墨者黑，忙不迭让蓝忘机不用再来了。魏无羡又坐回了老地方，倒也相安无事了一两个月。

而薛洋则在南苒严控的日夜看管之下，没有机会作妖，毕竟南苒可不希望好不容易进来了再让人扔出去。

可魏无羡这种人，永远好景不长。

云深不知处内，有一堵长长的漏窗墙。每隔七步，墙上便有一面精致的镂空雕花窗。雕花面面不同，有高山抚琴，有御剑凌空，有斩杀妖兽。

蓝启仁这漏窗墙上每一面漏窗，都刻的是姑苏蓝氏一位先人的生平事迹。

蓝启仁讲解。

魏无羡原来蓝家的先祖是和尚，怪不得了。为遇一人而入红尘，人去我亦去，此身不留尘。可他家先祖这样一个人物，怎么生得出这么不解风情的后人？

魏无羡在下了学之后又与一众狐朋狗友聚集到一处，南苒当然也在其中。

南苒羡哥哥，这样说就不对了，这蓝氏的先祖珈蓝一贯专情，他的后人也不差的呀！便是知礼守节也是好喜欢的呀！

原来，这位先祖出身庙宇，聆梵音长成，通慧性灵，年少便是远近闻名的高僧。弱冠之龄，他以“伽蓝”之“蓝”为姓还俗，做了一名乐师。求仙问道途中，在姑苏遇到了他所寻的“天定之人”，与之结为道侣，双双打下蓝家的基业。在仙侣身陨之后，又回归寺中，了结此身。

这四面漏窗分别正是“伽蓝”、“习乐”、“道侣”、“归寂”。

众人也是料想不到，以古板闻名的蓝家会有这样的先祖，纷纷讨论起来。讨论讨论着，中心便歪到了“道侣”上，开始交流他们心中理想的仙侣，品评如今闻名的仙子们。

无名弟子子轩兄，你看哪位仙子最优？

魏无羡等人听闻此话皆是扭头看过去，那位“子轩兄”是兰陵金氏前排的一位尤其俊俏漂亮的少年郎。

这少年眉目高傲俊美，额间一点丹砂，衣领和袖口腰带都绣着金星雪浪白牡丹。

这人，不知魏无羡等人多次提起过，连温情也给她科普过世家各族的人际关系。

这位兰陵金氏的金子轩是江厌离的未婚夫婿。

又有另一个别家弟子站在一边，闻言好心提醒了一句。

无名弟子这个你就别问子轩兄了，他已有未婚妻。

听到“未婚妻”三字，金子轩嘴角似乎撇了撇，露出一点不愉快的神色。最先发问的那名子弟不懂察言观色，还在乐呵呵地追问。

无名弟子果真？那是哪家的仙子？必然是惊才绝艳的吧！

金子轩却背对着南苒等人，闻言又微微侧过身子，似是无愿让追问之人看到他的神色，殊不知他挑眉以示不屑的神情正好落到南苒等人眼中。

金子轩不必再提！

在他身后，魏无羡与江澄二人闻言脸色具是一变，南苒心道“不好”，就连忙拉住了魏无羡。

魏无羡青着脸，原本安放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却还是先回头看向南苒。

她又偷偷牵住江澄的手。江澄被她吓了一大跳，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却在她眼神示意下没有说话。

薛洋虽然在她身边，却也时时刻刻地关注着她，见她对着魏无羡、江澄二人的小东西，心里面不爽但没有阻止她，只是把头扭向一边。

南苒金公子此言差矣，江姐姐岂是“不必再提”。

忽然间，此话一出，蓝氏众人都看了过来，金子轩当然也不例外。

金子轩一眼认出那个说话的少女是与魏无羡“狼狈为奸”、“臭味相投”的薛洋的妹妹。

他本倒是极不耐烦，但一眼扫到女孩白皙柔嫩的小脸上满是认真的表情，女孩总是含着笑的水润杏眸中此刻毫无笑意。不知怎的，他瞬间便将即将出口的“我不想再提及此事”给吞入了腹中，只站在原地，静默。

南苒性情不争，无亮眼之颜色；言语平稳，无可咀之余味。万人以上之姿，天赋亦不惊世。

南苒是这样的吧？金公子，对于江姐姐你恐怕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金子轩闻言，脸色大变，正要说什么，却不及南苒开口。

南苒性情不争，是因为姐姐温婉娴静、蕙质兰心，言语平稳，是因为姐姐不卑不亢、自珍自爱。请问金公子你真正了解过姐姐吗？你知道姐姐会亲自给我们剥莲子、煮莲藕排骨汤吗？你知道她会在大家都在练功时给我们悄悄放下一碗莲藕汤然后悄悄离开不希望打扰任何人吗？你知道她全心全意认真做好每一件事，甚至是作为你金氏少主的未婚妻吗？你知道在你一次次的打击之下，她多么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在意，努力喜欢你、包容你的吗？她的温柔与谦逊是教养，是礼貌，不是怯懦！更不是你嘲笑、非议、讥讽甚至不屑的话题，是，姐姐算不得姿容倾城，可那又如何？！为什么金公子可以对着自己身边的侍女、奴仆宽厚有加，却对着姐姐严苛不苟，哪怕姐姐不是你的未婚妻，哪怕姐姐只是个普通的贫民女孩，哪怕的哪怕，金公子为什么能够残忍而心安理得地伤害一个无辜的少女呢？！

魏无羡苒—

南苒你闭嘴！

这句话声音之大，吓得魏无羡打了个哆嗦。

四周静默，南苒继续开口说道。

南苒金氏与江氏的事情，我一个外人不好也不敢多说。只是金公子，再不喜欢，也不要当众把一个姑娘的脸面踩在地上吧？

南苒金公子，不与天争岁暮多，摘云万里同君曜，江厌离从不欠你任何！

***

聂扶桑苒苒那日可真是……

距离蓝启仁讲解蓝氏祖师的那日已然过去了许久，只是聂扶桑一想起少女那日最后痛骂金子轩都骂出了哽咽声，他额头就直冒冷汗。

南苒扶桑，你这样说的话，我真的要无地自容了。

那日过后，一连几天在听课之时，南苒总发现金子轩以及其他各家的弟子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自己，大概是还见过能怼人怼到这份儿上，还把自己nong哭了的人吧。

其实南苒也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了几百年乱葬岗野草的亲身经历，南苒总是控制不住放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