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她已经望不清眼前人了……

一连串如雪花般的灯花从车窗外闪过。

肖晓眼底闪过一丝光，很快便消失了。她侧靠在车窗旁，手以舒服地姿态撑着脸峡，口罩遮挡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了那双越发冷漠的眸子。她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侧，粉嫩的指腹轻捏着手机一角。

几条信息弹出界面。

——心好痛

　　——好难受

　　——我们之间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怎么能不相信我？

车行驶在璀璨的城市道路上，她脸在橘黄色灯光照射下阴暗分明，微卷的长发遮挡住了她大半张脸，她嘴角的弧度轻颤着。肖晓撑在额间的手拼命按压着太阳穴，死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她走不出来，也没有人能靠近得了。

坐在副驾驶的助理看着这样失魂落魄的肖晓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她又披上了那“虚伪的铠甲”。

自以为坚强，实则脆弱不堪。

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承受了些什么。

肖晓平静了一会儿，忽地嗤笑出声，“……”

不知在笑什么。

…………

　　微信响铃频频振动，刚从浴室出来的黎棠用毛巾正擦拭着自己头发。脑子里闪过一丝疑惑，她循声朝床旁走去才找到手机，只见肖贵妃打来了一个视频通话。

黎棠按下接通键，开了免提。

　　“我在门口，过来接我……”

黎棠还没来得及看清她脸，下一秒视频电话便被对方挂断了，“……”

　　浓浓的鼻音在耳边脑海里回响着，黎棠盯着屏幕退回到与肖贵妃聊天界面时呆了一秒，敲门的声音随之而来，重重的鼻音尾音拖出了一股浓烈的诡异感，“棠宝……”

　　背脊窜过一阵阴寒。

夜晚吹来的冷风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打开门，只见裹得和暖宝宝一样的肖晓站在她家门口，身后跟着的两人就像是阴间的黑白使者持着犯人来她家审讯一样。

黎棠，“……”

押鬼押她这里来了？

黎棠惊悚到声音都找不回来了。

除却君永珺不请自来的那次。

黎棠有被再次惊吓到。

小助理抬起戴着口罩的脸，见漂亮的人儿钻出门外扫了他们一眼，漂亮的眸子流转在他们身上，禁不住她持续的打量。小助理低下头，脸都快烧起来了。

不管看多少次，她都觉得棠姐好惊艳她。

黎棠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来？”

她咽了一下口水。嘲讽的话在扫过女人红眼时及时咽了下去，没有再多说，深怕多说几句，她的泪水又涌出来了。黎棠大概知道她是来干嘛的，“嗯？”

黎棠拉开了门，“不进来嘛？”

　 肖晓摘下口罩和鸭舌帽，露出一双如兔子般绯红的眼睛，脸峡上浅浅的泪痕挂着，一张精致的脸庞被色彩染得变了样，她一下子抱紧了黎棠。

黎棠抿下唇，伸出手搂住了肖晓。像哄小宝宝一样拍打着肖晓的背，安抚着。她伸手指了指趴在自己身上的肖晓，说了一句小到让人听不见的话。

小助理的眼神一直落在她们俩身上，她眉头紧蹙。一下子便注意到黎棠的动作了。

“她，怎么了？”

唇瓣一张一合却没发出一丝声音。

黎棠见小助理皱着她的眉头深思着她的话，她随即又重复了几遍原来的动作，“她，怎么了？”

小助理忽地明白了黎棠的意思，她双手撑出了一颗爱心，下一秒手又被她掰开散开了。

黎棠，“……”

她是不是不应该打哑语。

肖晓吸了一下鼻涕，“……”

小助理局促地站在门口，既担心着肖晓的情绪，又想早点离去免得发生什么，她弱弱地喊了一声，“黎棠姐……”

　　“你们先回去吧。”

黎棠嘴唇动了动，怀里的人儿身体轻轻颤抖着，“我来照顾她就好了，你们赶快回去吧。”

　　“好吧……棠姐。”

　　白衣小助理和黑衣保镖一前一后走了。

黎棠看着他们的背影。

　　两个人活脱脱的黑白无常。

而这押过来的“冤魂”还在她怀里躺着。

　　“我这里可不接受哭丧噢！”

　　肖晓抽泣了一下，并未开口。

“你先坐下来吧。”

可这句话并没有什么效果，她并未放手。

黎棠一手撑着腰，一手扶着肖晓。发丝上的水珠一滴又一滴落在了她后背上，时间一长便湿了一大片。不知哪出的风钻了进来袭上了她后背，她才感觉到寒冷。

“我头发都还没吹呢。”

听到这句话，肖晓才放开黎棠。

肖晓随便找了块地坐下。 她明明来过这个地方很多次了，可她这次却感觉不到那股温暖了。她屈膝将冰冷的双脚裹在风衣下。

吹风机嘈杂的声音钻入她耳边。

渐渐地肖晓又失掉了自己的声音了。她将头埋在了衣服里，胸脯剧烈起伏着。

十五分钟后黎棠才出来。

一出来便看见裹成粽子的肖晓。

她换了身衣服，将一瓶卸妆水放在了她面前，又捧出一盆水放在她鞋旁。正准备去拿卸妆棉和毛巾，腰间忽地横出手臂将黎棠拦了下来，“我去拿些东西过来。”

肖晓没回话。

“还有卸妆棉和毛巾没拿呢。”

　 肖晓嘟囔道，“陪陪我……”

“我先拿完东西、再陪陪你好不好？”

黎棠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她。

肖晓动了动唇，黎棠却并未听清她说的话。黎棠便低头凑近她。肖晓委屈得像个小女孩一样埋在她腰间，嘟喃道，“……可我想现在让你陪着我。”

肖晓稍仰了一下头。

黎棠抿唇，“……”

两条彩色泪痕挂在她眼下。

　　“我得先去帮你拿卸妆水，把妆给卸下来呀。”肖晓可能还没意识到她脸上两条彩色泪痕让黎棠有点晃神。她差点动起手来。

黎棠扯了一下腰间的手，没扯动。

“你想让你明天早上起来变成国服熊猫的话，我就在这里陪你到天亮，你看可以吗？”

黎棠话还没说完，腰间的力道便开始松了。她继续蛊惑，“妆不卸掉的话，你明天脸都会烂掉的。”

手彻底松了。

黎棠才脱身，脑海里想起她一开始想说对她说的话——你顶着这张可以震慑妖魔鬼怪的脸，让我有点看不下去。她怕她真说了，就更走不了了。

东西很快便拿好了。

再看向清她的脸时，黎棠心疙瘩了一下。

　　情绪一上来，偶像包袱都丢得一干二净了，黎棠瞅着她这张脸有些苦笑不得，她将毛巾泡在温水里一会又拧了出来，丢在了肖晓手上。

　　“好了，别哭啦。”

　　黎棠柔下声音安慰她，一边将卸妆水倒在扯出的卸妆棉上轻轻地擦拭着她眼角，忍不住吐槽，“妆花得像个鬼一样。”

　　“还想不想要你这张脸了。”

按照以往肖晓定会怼回去，可她现在的战斗力几乎为零，“……”

　　“棠宝……”肖晓眼角泪水再次滑落，委屈地嘟着嘴，“我感觉好委屈。”

喉咙里就像张了刺一样，说一下痛一下。

　　肖晓通红的一双眼睛里蓄满了泪。

名字后停顿了良久，几个字似割着喉咙说出来的话。他恶劣的行为在她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他刺耳的话在她耳边不断回荡着，从那个时候一直在折磨着她，胸口疼到快不能呼吸了。

真的……真的好疼啊。

可在黎棠看来，有几分搞笑。可眼底还是溢出几分心疼，“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黎棠嘴角微勾，“我都知道的……”

肖晓泪水宛如掉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往下落，一开口喉咙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胸口蔓延出的疼痛一遍遍又一遍遍地折磨着她。

　　她想放弃……好想就这样结束掉……

肖晓死死得捂住疼痛的胸口。

　　“这里……真的好疼啊。”

黎棠安抚道，“好了，会没事的。”

　　肖晓整个人都卷缩在沙发上，小巧的身板占据了沙发一边，泪一下又下滑落，沾湿了那一侧，“好……疼……”

　　她已经望不清眼前了……

　　什么时候，已经渐行渐远到了这个地步了……

　　眼前浮现着过往支离破碎的画面，一次次他抛下她去面会前任，她影忍着他父母对她的唇枪舌战，一步步退让，她明明已经做得很好了，成为了他们理想中的模样，将自己变成知书达礼，不刁蛮任性的女子，她原本不是这样的……

　　 可她现在活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肖晓勾起苦涩的弧度，“…………”

她好像看见什么东西离她而去了。

可她已经没有力气伸手了……

　　黎棠眼底滑下一滴泪光，心钝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