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很小的时候,长辈们就告诉我,在家门口放一盏白灯,这样亲人在外面就可以看见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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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从学校回来,我从网络上看到了不少的消息......
因为一场天灾,
很多人都很难避免感染和与世永别——
特别是老年人——
包括我的家人。
在到家的八天当中,
我在熟悉的城市看到了“城市的烟火气”......
救护车的鸣笛、消防车的呜咽......
还有火葬场的通明......
......
事情似乎变得更糟了,
开放后商城里并没有一派生机,
餐馆里空无一人,
娱乐场所也只是单纯的敞开自己的拥抱,却没人上前迎接......
在家隔离这么久了,
我很是害怕出去,
我怕感染,怕见到人,
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除了家。
但有时候又特别滑稽,
家里的老人出事了......
我的父亲开始在三家走动,
直到一些消息传到我的耳里,
我才发现事情开始变得严重。
当我尝试地从家里出去,
去到我奶奶家,
在楼下便看到了大伯的车停在那,
奶奶在大门门口,
让我不要上楼,
显然是没有用的。
我看着门后的一幕,
爷爷已经不能独立行走了吧,
我以为他一如既往一直强壮,
我爸搀扶着他,
爷爷肺部感染,
大口喘着粗气,伴随几声咳嗽,
双手撑着身前的四角助走器,
从门口出来。
“爷爷有好转吗?”
“现在带他去看中医。”
为什么去看中医?
医院是没有床位的,
自产的药是缺货的,
我笑不出来,却也没有那么悲。
我知道我应该有做点什么的必要了,
但是他们给出的答案是让我回去。
我便在楼下,
目送着家人们上车离去。
他们远远离开,门口的灯是亮着的,
等着他们回来......
......
再一次,我选择晚上去。
在我父亲前脚出门后,我便跟了上去。
直到来到奶奶家。
这是一个半年都没有来过的地方,
些许陌生与熟悉,
看门便看见爷爷坐在沙发上,
鼻口上缠绕着一些塑料管。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吸氧机,
我更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年纪大了,这个是无法避免的......”
我以为医学发展很快,
能够拯救一切,
然而我想多了。
这是去私立医院买的机器,
还有一台,是在吸氧后参与药物的雾化器。
爷爷坐在靠窗那头,
我明明伸手就能触碰,
可是我总感觉为什么他离我有这么的遥远,
远到我再也无法接触,
化为虚无......
“治疗完了就好了,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奶奶口里说着一些我也从没听过的话,
爷爷笑了,
但是肺部浓厚的咳痰声不允许。
父亲只是去了房间,
开着暖气机给爷爷的房间供热。
我不敢说一句话,
只是隔着一层面纱勉强的笑着,
脑部的萎缩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危害,
一点点向卧室挪动的原本健步如飞的双腿也身不由己,
我记得每一次与老人们相遇时他们脸上的笑容,
我也知道这是我能够尽的唯一的责任,
父亲给爷爷换好了着装,重新更换了排泄的塑料管,
爷爷便睡去了。
奶奶坐在床头摸着爷爷的额头,
亮着床头的小夜灯陪着爷爷度过这个夜晚。
奶奶从房间出来,
“奶奶,床头的灯忘记关了。”
她半掩着房门,
告诉我,
傻孩子,这是小夜灯,
它让你爷爷在梦里不会走丢,
永远记得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