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妻如此夫何求

“你们听说了没有，咱们的新科状元被公主瞧上了，说是马上就要做驸马了。”

“这事现在谁不知道啊，整个都城现在传的沸沸扬扬的，就等陛下下旨了。”

“听说咱们的状元郎一表人材，人又长得俊朗，整个城中待字闺中的小姐们都喜欢的不得了，不过谁能抢的过公主呢。”

“是啊是啊，这都城马上就要热闹起来咯。”

“可不是吗，现在那街上的小孩儿都编出童谣了，说什么金科状元白玉床，娶金枝来做驸马，富贵荣华享不尽，得妻如此夫何求。”

“当然了，能娶得公主做妻子，那得是祖上积了多少德啊。”

酒楼不大，小龙女和哪吒坐在隔壁桌，听的清清楚楚。

小龙女听了撂了筷子，叹了口气，拄着下巴，眼神飘向别处，轻轻叹道：“楚楚真是可怜，这件事我们一定要替她办成。”

哪吒也放了筷子，拍着胸脯说道：“你就放心吧，小龙女，小爷马上就把他带来见你。”

小龙女点点头，说了句走吧，两人留下钱，便匆匆出了酒楼。

哪吒把小龙女安顿在客栈，独自去找立青，毕竟现在人家是新科状元有了状元府邸，哪吒小龙女二人又跟立青素未谋面，很有可能被当做意图不轨，要想见堂堂正正立青一面，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哪吒提议等夜深人静时和小龙女潜入他房内跟他说明情况，可这个提议一下就被小龙女否决了，因为楚楚还留下一些东西，翻墙潜入不是很方便。

况且小龙女好像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讲，这个提议也就作罢了。

哪吒此去可以尽管放手去做，小龙女说了要绑要捉怎么都好，受点皮肉之苦也无所谓，相比楚楚要受的煎熬，一点皮肉之苦根本算不得什么，小龙女此举颇有几分替楚楚泄愤的意思。

哪吒来到状元府门口，准备往后面溜时，远远的看见一男一女两个人影纠缠在一起，哪吒退后了一步隐在拐角处，观察着两人的举动。

“公主殿下，您怎么能私自出宫呢，这简直太危险了。”那男人正是立青，跟初见时躺在床上的干瘦躯体判若两人，他现在整个人气色红润，挺拔健硕，风姿更是不凡，怪不得公主都对他倾心。

站在他身侧的少女娇俏可人，顾盼生辉，直接挽住立青的胳膊，脑袋靠在他肩上，也不避嫌，娇声道：“这有什么啊，反正过不了多久，也是要成亲的啊，本公主都不害羞，你倒矜持上了。”

立青低头，连连推脱，说道：“此事万万不可，立青不才，没有这个福分。”

那少女蹙眉，撇着嘴道：“本公主想要的，就没有什么得不到，本公主回去便向父王请旨，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就等着掉脑袋吧。”

真是个难顶的刁蛮公主，哪吒想想小龙女，真是可爱多了，同是公主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

哪吒收回思绪，再抬眼去看二人时，那二人身后飞驰而来一辆马车，好像是马儿受了惊吓，四处横冲直撞，那二人根本毫无察觉，眼看就要撞上去了，二人发现时都已经晚了，立青是个读书人其余一窍不通，竟眼睁睁的看着马车不知所措，小公主吓得惊叫连连，也不知躲。

哪吒见状，低头白了一眼，嘟囔了一句，真是麻烦死了。

只见一红衣男子，展开双臂，脚下做鹤立状，轻轻一登，便越过了二人头顶，哪吒将马上的小厮扯了下来，稳稳的跨上马背，双手狠狠的勒住缰绳，白马吃痛，发出嘶吼声，蹄子更是抬起了几尺高，马掌直逼小公主的面门，二人双双被晃倒在地。

哪吒双腿夹着马肚子，调整白马的方向，马蹄子重重的落在二人身旁，哪吒骑着马缓缓行了几步，白马才终于安分一些，哪吒骑在马背上，扯着缰绳，潇洒恣意之态，俯视二人，问道：“你们俩没事吧。”

小公主看的痴了，坐在地上，脸颊绯红一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忽然想起曾经在哪里看过一句话。

鲜衣怒马少年时，且歌且行且从容。小公主觉得这句用来形容眼前看见的男子在适合不过。

立青此时已经站起身来，他连忙扶公主起身，询问道：“公主你没事吧？”

小公主盯着哪吒，一眼也不肯落下，摇摇头，继续盯。

立青对哪吒行了个礼，说道：“多谢公子仗义相助，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哪吒下了马，对着立青笑道：“没事，举手之劳而已，你要真想报恩就随我走一趟吧。”

立青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哪吒会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但还是恭恭敬敬的道：“可以是可以，请问公子要带立青去何处啊？”

“你答应就行，去哪你就别管了，去了就知道了。”哪吒说着拉着立青就要走。

小公主见哪吒此要走，才终于回过神来，急忙叫道：“哎，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哪吒没理，牵着立青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反正小龙女的任务是让他把人带到，其余人他才懒得去理。

小公主不死心，朝哪吒喊道：“那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

哪吒以为自己带走了人家的情郎，人家姑娘自然不乐意，停下脚步，回头，笑容灿烂，“这个人现在对我很重要，先借来一用，稍后还你。”

小公主光看着哪吒的脸就浑身发热，这一笑，更是笑的她心神荡漾，晕头转向的。只是他怎么就拉着个男人走了呢，按照剧情不应该是牵着她走，然后再说一番甜言蜜语这样才对嘛？

一阵清风拂面，小公主忽然想到曾经宫里的小侍女经常偷看，男子与男子交好的画本，心下一惊，眼前这红衣美少年莫不是有断袖之好，公主心一横，管他是不是断袖呢，能把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就是天天看着也高兴啊。

这厢立青被哪吒连拉带扯的拉到了客栈，立青使劲挣开哪吒的桎梏，脸上染了几分怒意，语气还是依旧的平静，“公子，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到了到了，你当小爷想管你这档子破事啊，要不是你，怎么会搞得我娘子闷闷不乐的。”哪吒说着推搡着立青上楼。

到了房门口，哪吒一把推开房门，向小龙女邀功，“小龙女，人小爷给你带来了，怎么样，小爷是不是特别能干，这么快就把人给你带来了，还不快夸夸小爷。”

“厉害厉害，哪吒你真是太厉害了。”小龙女敷衍两句从哪吒身边擦过，直奔立青过去，又些激动，开口说道：“看你这么有精神的样子，我竟都快认不出来了。”

哪吒悻悻的坐下，拿起茶杯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灌了两杯下肚，觉得自己被冷落了，抱臂，恶狠狠的看着立青。

立青讷讷开口，“姑娘认识我吗？我怎么对姑娘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认识，当然不认识，你想的倒美，这姑娘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哪吒在一旁插嘴道。

“哪吒。”小龙女瞪了哪吒一眼，示意他不要插嘴，哪吒忿忿的扭过头去，小龙女这才对立青说道：“你先请坐吧，这事说来话长，我慢慢跟你解释。”

立青行了个礼，坐了下来，三人围着圆桌而坐，小龙女坐在立青对面，哪吒坐在两人中间，翘着二郎腿，索性别过头去，闭嘴，乖乖喝茶，省的再挨小龙女的骂。

听着小龙女滔滔不绝的讲个没完，哪吒百无聊赖，一会扯小龙女衣带在指尖绕啊绕，一会儿把下巴磕放在桌上，脑袋摆来摆去。

过了一会儿，哪吒叫来店小二，要了壶热水，关门时，对上小龙女的眼睛，差点儿被眼神杀死，哪吒摸摸鼻子，提着热水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从刚刚开始小龙女就时不时的瞄着哪吒，眼下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龙女拍了拍凳子，示意哪吒坐下，哪吒这才舒了口气，坐了回去。

小龙女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声情并茂的描绘出来，哪吒时不时打量着立青的表情，时而露出哀伤之色更多的却是不可置信，最后小龙女也深深叹了口气，大抵是对立青得知真相后的表现很是失望。

“讲了这么久，口干了吧。”哪吒递给小龙女一杯水，一副被冷落后，委屈巴巴的模样。

小龙女抿着嘴笑，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有梅子的香味，心中忽然满是愧疚。

“我不相信，这，怎么可能呢，怎么会。”立青不可置信的捂着脑袋，前尘过往他根本一点都想不起来，单凭小龙女的话，他根本无法接受这就是事实。

小龙女叹了一声，拿出床边的木箱，里面是一沓厚厚的纸，一张张翻看，里面有诗有信还有画，那诗和信都是写给一个叫楚楚的姑娘的，那画上的人栩栩如生正是那个叫楚楚的姑娘。

“话可以造假，这写笔迹总是你的吧。”小龙女望着立青，话声中尽是哀伤，“我说的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已成定局，你根本改变不了什么，这是楚楚给你续命之前拜托我的事，我现在已经把话带到了，她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可还是希望你身边可以有个人陪伴，才不会寂寞，她说她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能别忘了她，别忘了这世上曾有个女子很爱很爱你。”

那日，日头高照，长街之上有一男子抱着个木箱子贴在心口处犹如至宝，他失魂落魄，目光呆滞空洞，喧闹集市与他无关，他跌跌撞撞，马车擦着他飞驰而过，木箱子被撞到空中，漫天白纸纷纷飘落，他跪在地上一张一张的捡起来，贴在胸口，有的湿了，有的被踩了，他扒开行人的鞋底，被人照着胸口踢了一脚，他不理，辱骂声也充耳不闻，胸口钻心的疼，眼里却流不出一滴泪。

身边几个孩童，围绕成圈，嘴里唱着歌谣，“金科状元白玉床，娶金枝来做驸马，富贵荣华享不尽，得妻如此夫何求。”

金科状元白玉床，娶金枝来做驸马。

富贵荣华享不尽，得妻如此夫何求。

童声稚嫩，一声声的在他耳边念个不停，他哭了，终于哭了出来，他捡起一张画像，那女子跃然纸上，一笑嫣然，他低低的念叨着，一遍又一遍：“得妻如此夫何求，德妻如此夫何求，得妻如此夫何求啊。”

刚刚还晴朗的天空，现在飘起绵绵细雨，他把画捧在手上，扬起头，雨水打湿了他的脸，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哪吒关上了窗，隔绝了街道上的冗杂。

小龙女扑在哪吒怀里，颤抖着肩膀，泪水打湿了哪吒的衣襟。

哪吒苦笑道：“小龙女，你别哭，这世上的爱情，十有八九都是这样的，你我也没什么不同，不对吗？小爷多不容易才娶到你这个小鱼干啊，他们都没小爷有本事，也都没小爷有福气。”

小龙女微微点头，闷闷的嗓音，“他们都没有我们有福气，哪吒，我们更应该珍惜眼前人才是。”

哪吒紧紧的拥抱小龙女，摩挲着她的后背，情深意切的道：“小鱼干，小爷才真是得妻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