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孩子从小生在富贵的世族之家,那个孩子文才也好,武艺也罢,样样都十分好。他是家族中的嫡子,家中兄弟姐妹众多,但家主唯独最为喜爱他,听上去,很让人羡慕罢。”
.
“是很好。”温枕阳道。
.
“只是有一日,他无意窥见了家主和母亲发生龃龉,他们争吵愈发激烈,这时候一个瓷瓶被打碎,飞溅的瓷片划破了那孩子的脸,血流不止。可往日疼爱他的家主却漠不关心的走开,好像没有见到自己。他十分疑惑,他娘亲却把他抱在怀里,哭了一整夜。”
.
“龃龉之后,他的娘亲身子越来越差,直到最后一年,日薄西山之际,那孩子又被庶子推进了荷塘。说来也可笑,那孩子什么都好,唯独是个旱鸭子,他娘亲听闻了,当日便被活活气死了。”
.
他浅红的嘴唇张张合合,温枕阳听的愈发昏沉。
.
“...他活了下来。他想取代那位家主,直到谁也不能夺走那人的东西。也夺不走。”
.
“谁都说家主最疼爱的是他,可那孩子知道,一直、一直、也永远不会是他。”
.
温星郡讲完后,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意,他说,昭莺,你明白吗?
.
温枕阳抬起头,脸上乃是一派的天真懵懂。
.
温星郡便笑了:“昭莺,本殿下不知道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的不懂。不过昭莺...”
.
“本殿下希望你不懂。”
.
温枕阳蓦然一惊。
.
他握住温枕阳的手,搁在一侧的竹青骨伞上的雪水化作渐流的薄冰:“你去玩罢,本殿下不会打扰他。”
.
太子轻易的许诺这句后,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像是嘲讽,又像是薄怒,到最后,成为一贯华美平静的皮面。
.
他松了手。之后一连几天,果然没有再找卫燕的麻烦,温枕阳去卫燕那里便愈加频繁。
.
频繁到卫燕有些头痛。温枕阳就像只黏人的猫,一扯上去便放不开来,只会黏的你愈发紧。偏偏又不闹腾,乖巧的能把肚皮敞开给你摸,或想推拒开来,也寻不着理由。
.
这位公主不知寻了什么方法,温星郡竟是一次麻烦也没来找过。卫燕便更没有理由来推拒了,他毕竟是寄人篱下。
.
温枕阳来的频繁,连宋青山都已经见怪不怪,有时候不加通报,就会直接放任她进去。
.
宋青山自小陪着卫燕长大,可以说,他是最了解卫燕的人。连柳仙都比不上。
.
他知晓卫燕即使在长明宫长大,也一向重礼,却并未阻止这位公主越礼的行径,意味不言而喻。
.
到底,他家公子,寂寞了太久了。
.
如此,只能由着她,一日日的缠的更紧,纵容的更深。
.
而他自己,对那一点一点累积而成的欢喜,毫无知觉。便无所顾忌的让它生长,直至郁郁葱葱无法拔除之际。
.
“昭莺殿下?”
.
年轻少女伏在他身旁的案上,睫翅微垂,已经睡着了。水红的袖子铺展在矮几上,如一池漾开的红渠,让卫燕无法习字。
.
春光泄入花窗,投下斑驳的金粉,明媚桃李之色,探入三两枝。
.
春风过,枝叶婆娑,吹起琉璃火。卫燕抬眸,顿了顿,手指移开绸袖,将临近衫袖的砚台拿开,放在矮凳上。
.
他踌躇着要不要叫醒温枕阳,探出去的手伸了又折回。
.
还是算了,他也没打扰旁人小憩的心思。
.
只是鬼使神差的,卫燕忍不住朝温枕阳那边望去。
.
她未及笄,因此未加以笄贯束发,此时墨发如瀑般散落开来,遮住不盈一握的腰身。
.
那腰身十分纤细,纤细的好似一折就断。
.
目光顺着流连到白净的脸蛋上,曦光透过扇叶洒下浓郁的温色晕彩。垂落发丝掩住眼底困顿的青影,和若隐若现脖颈的淤青。
.
少女皮肤薄而白皙,这一点青紫的痕迹便尤为瞩目。
.
卫燕眉头一蹙,正欲看的仔细些,冷不防便对上一双惺忪的目。
.
公主好似刚醒来,懵懵的眨眼,尔后迟钝了片刻,才呐呐道:“对不住,昭莺睡着了,想必打扰到了殿下习字。”
.
倒是的确如此。
.
卫燕略略挑眉,面前少女鬓发散乱,衣衫也有些凌乱,此时还不知所措的望着他。卫燕眸光微沉:“昭莺殿下,衣冠乱了。”
.
她脸腾的一红,急急忙忙背过身去整理发髻衣衫。
.
整理后转过身来,温枕阳发现卫燕不知什么时候也背过身去,听到声响,才慢吞吞的转回来。
.
[哇,真是正人君子,我的燕。]
.
[哇,思想下流,我的阳。]
.
[...滚。]
.
这个系统,究竟要它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