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面，理想

全篇第一人称，可以放心使用主角模式进行阅读，biubiu！

日常表白，我爱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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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再回忆起这些事情，感觉人生就像戏剧一般，跌跌荡荡，起起落落。因为年少时的冲动，让我毅然决然地去往他所在的城市；因为年少时的轻狂，让我更加固执地留在了他所在的城市。不顾一切。

我从未后悔过，哪怕没有结果。

……

到达北京时已经是一天半之后，一路的颠簸颠得我头昏脑胀，可能是心理作用的关系，手里紧攥着准备用来装呕吐物的塑料袋一直到到站也没能派上用场。

但那种反胃的感觉一直在胃里翻滚，我踉踉跄跄跟着刘晴下了车，只听到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和汽车的鸣笛声。

淡薄的雾气在这座大城市里浮沉、穿梭。我仰望着布满灰蒙蒙云层的天空，远处是一片绚丽的高楼。

与“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的江南不一样，这座大城市却有一番“复道金堤辇路通，繁华非复旧时同”的味道。

这就是，我向往了整整一年的城市吗……

我像一只蚂蚁，渺小无助，被猛地一下推入人潮的漩涡中，无法挣扎。刘晴与我，从未出过那个弥漫着绿水青苔味的古老小镇，就好似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看着哪儿都觉着新奇。

颠簸一日多，腹中空空，刘晴最受不了饿肚子，拉着我到处找吃东西的地方。

此时是早晨五点多，街上零零散散有些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亮着灯开着门。早餐铺里边也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想是一早起来忙活着准备开店罢？

三月哎呀我的姑奶奶，咱都走过多少个便利店了，随便吃点啥垫垫肚子也可以啊。

刘晴不可以。

刘晴摘下自己的鸭舌帽，塞进自己的手提包里，伸出左手给自己扇风，扇了两下扭过头来阴着张脸教训我。

刘晴早餐要吃饱，午餐要吃少，晚餐要吃好。这个道理你懂不懂啊？

刘晴连生活都不会生活，小心以后吃大亏！

两句话说完，刘晴皱起鼻子对我鼓着眼睛，我无奈地耸耸肩。

最后，走累了的刘晴也放弃了“早餐要吃好”这个生活大道理，跟着我一起坐在便利店的玻璃窗边窝着吃刚泡好的热腾腾的泡面。

眼见着天渐渐开始亮了，街道旁的路灯一个一个熄灭了。离了老家，离了青瓦下摇曳的大红灯笼，顿时感到有些不习惯。

闻着北京清晨陌生的气息，看着零零散散有些落寞的街道，我和刘晴吹着盛夏清晨的凉风，往嘴里嗦着烫呼呼的泡面。

这就是身在他乡的感觉吧。

张九南老板，要瓶啤酒，玻璃瓶装的。

张九南我有再来一瓶的盖子，哎呀，就是在您这家店买的，不信您查监控！

我听见男人略有些尖锐的声音和逐渐拔高的音调，心中忽生一股熟悉的感觉。不会错的，听了一整年了，这个声音就像刻在脑子里一样，我闭着眼都能猜出来这个人是谁。

但我不敢回头确认，我怕不是他，也怕就是他。我只能埋下头奋力嗦着纸碗里的面，不管烫不烫，一个劲往嘴里塞，直烫得我太阳穴发痛。

我的手在颤抖，因为我听到他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停在了我的身边。

他用牙咬开啤酒瓶的盖子发出清脆的“呲——”的一声，然后是静谧的三秒。刘晴吃面吃得认真，我的左耳朵只能听到刘晴嗦面条的声音，右耳朵听到的却是他的轻轻啧了一下。

张九南嘁，这瓶没中。

“叮”

是瓶盖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他似乎愣怔一下，才慢慢蹲下身来捡起瓶盖，然后就在距我左手边不到三米的距离蹲着给自己灌啤酒。

酒过咽喉的吞咽声在我耳边异常清晰，我捧着泡面碗，嘴里的一大口面还没来得及吸回去，眼睛慢慢朝他的方向转去。

伴着远处的照样逐渐升起，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棱角分明，耀眼的光芒包裹了他，拉长了他的身影。

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看见神明。

有没有那么一个男人，盛夏的清晨，北京的街边，留着个奥特曼的发型，蹲在便利店门口，给自己大口大口灌啤酒？

有没有那么一个女生，嘴里挂着面条，屁股下垫着拖鞋，坐在街边的墙根上，看着男人的目光逐渐变态？

而且后来这个女生还“哇”地一声，咽下的没咽下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剧烈反胃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住的，要怪就怪那车太颠了吧。

我这突然的呕吐不仅吓到了刘晴，还吓到了一旁的张九南，他手里的啤酒瓶往外挪了点。

张九南姑娘？

张九南你没事吧？

那一声“姑娘”，如沐春风，温柔了我的内心，也安抚下我躁动不安的情绪。刘晴在一旁拍打我的后背给我疏气，她抬眼望了望张九南，朝他礼貌地笑笑。

刘晴没事，她有点……

我狠狠掐住刘晴的胳膊，她嘶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嗔怒地瞪了我一眼。我强忍腹中反胃，朝刘晴挤眉弄眼地暗示。因为晕车又饿肚子，狂吃东西导致呕吐这种事情说出去也太丢人了些。

刘晴看着我的眼睛，又抬头看看在一旁愣住的张九南，再次咧开嘴笑了。

她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

刘晴她有病。

三月？？？？

更丢人了喂！

很多年后回忆起这一幕，我总以为我是在做梦。我从未想过那一天之前刚好是他们聚餐的日子；从未想过他们聚餐后还抠门地存下了中了“再来一瓶”的盖子；从未想过刚好就是他来兑换。

感谢这群人的抠门，让我以一种永生难忘的姿势在他面前如此丢人。

难以启齿的羞耻感让我捂着嘴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刘晴的身后，腹中一阵灼烧般的阵痛，苦涩的胃酸涌上喉头，我只感觉到我的舌头被麻痹了知觉。

张九南病？

张九南没事吧？严重吗？

三月没有！

三月抱歉……我是说，我没事，谢谢。

他的眼睛直直盯着我，我鼻子一酸，我不想一见面就以这种丢人的姿态与他面对面，更不想因为自己一时脑子空白给他留下一个“这个人没礼貌”的印象。

我的指尖因为紧张而发凉，嘴巴也干涩无比，心头上似压着块大石头一样，让我喘不过气来。

三个人一齐沉默了半晌，张九南慢悠悠地放下了他手中的酒瓶子，撑着自己的膝盖站起身来。

我听到他站起身来时从鼻子里呼出的沉重的气息，一下一下就好像打在我的心上一样。

他起身，朝着他来的方向大步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一个十字路口。

就这样了吧。

我浑身瘫软下来，靠在刘晴的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我的心头，刚刚还拼命压抑的眼泪瞬间决堤。

三月刘晴，完了！我的理想，结束了——

刘晴？？？

三月没人会喜欢一个一见面就哇哇吐，冲着自己大声说话，还不讲礼貌地躲到朋友身后的女生的——

刘晴你清醒一点，你说得好像你一出现温婉儒雅就能跟对方玉结金兰似的。

三月？安慰我一下会死吗？

刘晴摸着我的头咯咯笑了起来，我赌气地拍开她的手。其实我不气她，我气的是我自己，这么不争气，好不容易见到面了，还是这么近距离，我就跟个智障一样。

算了，下回去看他表演的时候……

张九南喏。

一个塑料袋被人塞进我的怀里，惊诧间我抬起头，他正笑眯眯地跟我说话。

他笑起来眼睛都没了。

我听不清楚他说的话，只听到他不算太低沉的声音在脑子里飘来飘去。我低头看，他塞给我一袋晕车药，外加一瓶矿泉水。

张九南就这样了啊姑娘，先吃点东西再吃药，然后睡一觉，保准你好得快快的。

张九南第一回来北京要多玩玩啊。

我呆愣地朝他挥手，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我的眼前，但是他的声音还在我的脑中挥之不去。

他说，要先吃东西再吃药。

他说，要好好睡一觉。

他说，第一次来北京别害怕，多玩玩。

我抱紧怀里那袋晕车药，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扑哧扑哧往下掉。

刘晴哎哎！你怎么又哭了！人家这不看穿了你就是晕车吗？

三月呜呜呜呜！

三月九南！你送我的药，我一定会好好供奉起来给我的子子孙孙们看的！

刘晴你倒是吃啊，谁让你供起来了！！！

就这样，我们故事的第一幕……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