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挺喜欢冬日的阳光的，你呢？
我也是，每次我看着你蹦蹦跳跳地和朋友走进教室后门，阳光也悄无声息地和你跑进教室，留下我一人在外。
我还挺冷的，你呢？
-
我噗的一下子笑出来，推开了他。
林筝“你是不是有病？你什么时候和我当过同学了？”
小春笑得眼睛都弯了，柔得像滩春水，他翻身躺在我的身边。
“梦里吧。”
我感觉小春就是一个季节一样，我和他见面总是在公园或者一切有生机的地方。
我们躺在草坪上，闭眼休息。
“又是一个冬天了，你说今年会下雪么林筝？”
“不会，我来这好几年了，从来没有下过雪。”
“你过年会回家么？”他问。
我沉默了，风把秘密吹向了远方，其实不是秘密，只是经历。
我习惯了沉默，习惯了接受，习惯了停留。
习惯了每个没有你的冬天。
于是小春等答案等的着急了，用手碰了碰我，轻轻的，像是叫醒我。
我不太习惯他的触碰，睁开了眼睛。
然后我听见我的声音平淡又没有起伏，内容却让旁边的人惊呼出声:
“小春，今年过年和我一起回家吧。”
他惊得直接从草坪上弹起来，身影挡住了眼前的太阳。
我被他的样子逗笑，打趣道:
林筝“你能不能别挡住我晒太阳了，你这个样子很像要吻我哎。”
他第一次被我噎住。
如果风有样子，那一定是少年的模样，是圆圆的后脑勺，让人忍住不去触碰的样子。
-
我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回家过年了，毕竟那个家似乎不能被称之为家。
但我这几年改变了好多，可以接受好多事情。
我允许我自己出身在这样的家庭，我允许我拥有这样的父亲，我允许我吞了眼泪又继续走。
我允许一切发生。
没有人教会我长大，有的只是你早已被我拉黑的电话号码，霖。
这个冬天我不开心，因为在秋天我送走了你，我却还要在今年回到我们长大的城市。
那个被我抛弃的城市。
小春“林筝，你想好了吗。”
我伸手把小桌板推上去，把思绪拉回来，才发现叽叽喳喳的他沉默了好久。
“你自己说你过年没地方去的。”
“可是你明明也没地方去，干嘛偏要回家。”
我撇嘴，像是被拆穿了心事。
“你管我怎么想。”
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养成了嘴硬的习惯，霸道这一套实属和他学的。
想起一开始认识是在公司那样正式的地方，我就可以笑出声了。
“喂，你看起来跟高中生似的，很适合带回去见家长。”
“？”
其实他看起来真的很像小狗，湿漉漉的小狗，把少女的梦都装走的小狗。
他不知道。
-
当我敲开那扇熟悉的门时，我在想我为什么要回来。
母亲看起来老了不止一点，听说江桉和她已经能够和平相处。
她看看我，又看看带回来的小春，一直乐呵地张罗着坐下。
我尴尬地不知如何开口，但小春似乎能很快适应我们家的氛围。
江桉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想说什么又说不出。
江桉“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多待几天吧。”
我点了点，低头沉默地吃饭。
突然一阵孩子哭闹声，一个小女孩被保姆牵着跑出来。
父亲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轻声细语地招呼小孩过来吃饭。
空气好像是玻璃瓶碎了一半的沉默，电视里的春晚吵的人有点心烦。
江桉伸手按住我桌底下的手，以一种安抚的形式。
于是我望着和我相似的那张脸庞，沉默得像是今晚就将死去的月亮。
-
“孩子，今晚留下来睡吗，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小春睡隔壁。”
小春刚想开口，我就按住他的手。
“不了。”
我拉着他的手离开的样子像是闯入这个地域最后的外来者，我不太淡定。
在门口停顿的时间里，我看见小春询问的眼神，我不稳定的呼吸告诉了他答案。
于是，
“阿姨，您先回去吧，我和小筝转会儿再回来。”
我拉着他的手就将离开。
我们奔跑，向很远的地方奔跑，最终我将他拉到了我高中的操场。
我瘫在地上，不知是累了还是如何。
林筝“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和我一起回来吗？”
他坐在我旁边，并不和我一起呼吸起伏。
月光掉在他身上，像是一块发光的玉，自带灵气。
-
小春今晚很不高兴，因为林筝又把他绕迷糊了。
他一直觉得林筝像本神秘的书，可自从那晚去机场接她之后，他终于阅读到了那本书。
她依旧沉默，但偶尔会发笑，会开玩笑，会主动说今晚可以去海边走走吗？
但他知道，这本书很厚，他一定是倒着读这本书的。
林筝从来不说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连句朋友都没提过，但他可不担心这是什么快餐爱情的关系，因为林筝是让人只安心的猫。
那天在机场，接她那天，他无比害怕林筝这个倔强的猫会转头就走，像以前无数次拒绝他一样。
但林筝没有。
她就像只受伤了的猫，只是默默坐在一边舔着被雨淋湿的毛，然后再红着眼瞪着你。
于是小春明白，林筝是只倔强又脆弱的猫。
他以为他们会一直维系着这种奇怪的关系直到其他人将她这只猫收养，但事实不是这样。
那天，猫猫迎着冬日的阳光，抚平了所有棱角，安安静静地问他:
“要一起回家过年吗？”
他方寸大乱，如临大敌。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林筝在家的样子是如此地让他心痛。
她沉默，她眼红，她退后，她逃跑。
小春在奔跑的时候看清了她迸涌而出的泪水，像是冬夜最后的救赎，将沉默凭空捏碎。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回来吗？”
此刻，她问。
于是他选择转过头看着她，听答案。
他看见林筝的胸膛在起伏，她的眼睛仿佛在像他求救，无力又受伤，丛林是最后的堡垒，你我都将逃离。
林筝“我想告诉你，你真是太好了。”
答非所问一般，将问题推回给他，可小春无法责怪她。
他永远不会责怪小猫。
-
我坐了起来，深知泪水即将将我打湿。
“小春，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出现在我生命里，我第一次知道自由是什么意思。我太久都是一个人了，我都快忘记是怎么和别人相处了。”
“我以前特别喜欢霖，特别特别，因为他无数次拯救了我，拯救了比我现在还要破碎的我。”
“但我深知爱不是枷锁，留不住他，也留不住爱。”
林筝“但我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想留住你。”
小春其实我错了，时间的确是最好的医生，也是最好的老师。
当年其实我没有去上本地的大学，我去了本地的医院。
我硬生生地将霖与我割裂成两个世界的人，更让我意外的是，霖试探般地退后。
他好像看见更大的世界了，他好像长大了，他好像变了，我好像留不住他了。
我无法忍受你明知我们的差距，明知我的痛苦，频频回头的样子。
于是我将最后一个冬天赠予他，向他道别。
于是，我终于感受到了春日的阳光，向我照来。
风，我亲爱的风，你是否飘过数万寸大地还依旧爱这片荒凉呢？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