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珞

　　走进小厨房的门，便看到一位身着浅蓝色宫装的少女，正低头看顾着罐子里的补药。嫩脸修蛾，低头间两睱还有被热气烧得微微通红的脸。

　　“咳咳。”我轻轻咳嗽了一声。

　　“浣碧姐姐，你怎么来了，”清珞一见是我便热络的走上前来拉住我手，“你瞧，小主的补药都快熬好了。”

　　“清珞，你只忙你的。不必管我，我在这儿待会儿再走。”我拿了块布垫着掀开了药罐盖子一瞧，盖子上有一层黑漆漆的颜色。

　　“温太医说这些补药给小主补身最好，我一时也不敢疏忽，都看着呢。浣碧姐姐你不在里头伺候小主，为什么要过来这边呢？”清珞一边给药炉子扇风，一边用一种好似探寻又好似无意的目光望着我。

　　“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我对她微笑，“清珞啊，给小主熬药的事情交到你手上多久了。”

　　“我刚进宫没多久，流朱姐姐见我做事妥帖，便让我代她为小主熬药了，怎么了么？浣碧姐姐，是不是我做的有什么不好？”她着急的为自己辩解。

　　“不，你做的很好。小主她知道你很好，做事也很细致，说待会要赏你呢。”我说道，眼睛却忍不住想要去探寻她听到这句话的神情。

　　“什么？小主要赏我？”她似乎有些慌乱，却拼命地遮掩住了。

　　“嗯，你快进去吧，别让小主等急了。还有，待会儿把炭盆拿上，省得药凉了。”我吩咐道。

　　“是。”

　　有些事，我真不希望是和我料想的一样。

　　“奴婢给小主请安，不知小主让奴婢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清珞恭敬地给甄嬛问了安，淡定地道。

　　“清珞，叫你过来，我只是有几句话要问你。”甄嬛看了看她。

　　“是。奴婢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清珞不卑不亢地答道。

　　“瑾汐说你差事当得不错，东西也管得井井有条，我很高兴。心里琢磨着该赏你些什么。也好叫别人知道我赏罚分明，做事更勤谨些。”

　　“小主不必厚赏，这是清珞分内应该做的。”

　　“你在新来的宫女里头算是拔尖的，你从前在哪个宫里当差啊？”甄嬛探寻道。

　　“回贵人的话，奴婢原在浣衣局当差，现在在贵人宫里当差，是奴婢几生修来的福气。”清珞奉承道。其实以前她在浣衣局的时候，我就见过她几次，虽然没有说过话，但也算认识了。

　　“那你在这宫里，还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奴婢还有一姐姐，名为花穗，现在在丽嫔娘娘宫里当差。”

　　“丽嫔？她给你的恩惠也不小吧，否则你怎么敢在我宫里，犯这种杀头的死罪？”甄嬛突然厉声道，我看见清珞的肩膀在微微地颤抖。

　　“奴婢的姐姐的确是在丽嫔娘娘宫里当差。可是奴婢实在不知，贵人您在说什么啊？”清珞拜道。

　　“你真的不懂我在说什么，那我那煎药的药罐盖子，是怎么回事？”

　　“奴婢实在不知，奴婢是忠心贵人您的，还望贵人明查。”

　　“好，既然你说你对贵人是忠心的，那我们就给你个表忠心的机会。你的姐姐在丽嫔那里当差，所以小主要格外留心一些。只要你敢把这炭握在手里，我们大家便信了你的清白和忠心，以后必定好好待你。”流朱说道。

　　“还不快去！”小允子叫道。

　　“不敢吗，看来你对小主的忠心可假得很呢！”流朱道。

　　“流朱…”我想叫却又不能叫。

　　清珞缓缓伸出秀手，伸向那放在寝宫地下的药炉子，那药炉子里面放了好几块烧得旺旺的炭，还冒着热气。

　　她正要去拿一块烧得通红的炭，只见她的神情十分的淡定，好像早已经料到了会发生这一切一样。若是被这热炭给烧着了手，那手非要烂掉不可。

　　“清珞！”我急忙拉住了她的手，“你有什么苦衷，可以跟小主说啊！那个人值得你为她这么卖命吗？”

　　“……”清珞冲我微微摇了摇头，还是伸了手过去，抓起了一块炭，顿时，那手指上的肉和炭混合在一起的气味便弥漫了整个屋子。

　　“清珞！”那块炭终于从她手里掉了下来。

　　“小主，清珞…不是有意要背叛小主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的。”说着两滴清泪便从她的眼角滴落下来。

　　“那就好好说来，若有一句不尽不实的，立刻拖出去打死！”小允子呵斥道。

　　“好，你说。”甄嬛端坐于上，从容道。

　　“这件事情，做与不做，奴婢都难逃一死。可是奴婢要保全自己的家人。”清珞拜了一拜，道，“一月前奴婢进了碎玉轩后，有一日姐姐叫了奴婢去启祥宫。丽嫔娘娘赏了奴婢和姐姐不少金银，逼着我们俩姐妹为她做事。我不愿背叛小主，丽嫔娘娘便让人扣了我的爹娘，若是我不做，丽嫔娘娘就饶不了我爹我娘。”清珞说着已经泪眼汪汪。

　　“不管怎么说，奴婢背叛了小主，不敢奢求贵人的原谅。要打要杀，都交由小主做主。只是，奴婢的爹娘还在丽嫔娘娘的手里…”

　　“我不会杀你，清珞，这是你将功折罪的机会。丽嫔既然扣了你爹你娘，若是她倒了，你爹你娘自然也能得救。你只管说你的，若有半分欺瞒，我绝不饶你。”甄嬛道。

　　“丽嫔娘娘说，别的事不用奴婢操心，只要在小主的汤药饮食里面下药就行，奴婢按照丽嫔的吩咐，在墙角挖了一个小洞，丽嫔娘娘有什么吩咐，递了什么东西进来，便有人在墙角塞了纸条，奴婢去拿就是了。”

　　“那药也是这么传递进来的是吧，也是丽嫔娘娘教你把盖子，泡到药水里煮这样的奸诈法子？”瑾汐问道。

　　“是。”

　　“那你在宫里还有什么同党没有？”小允子道。

　　“没有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奴婢一人所为。”

　　“那丽嫔，什么时辰会递纸条递药进来？”甄嬛问道。

　　“丽嫔娘娘每隔一天让人把药放在小洞里，奴婢去取就行了。”清珞道。

　　“每隔一天，那不就是今晚？”甄嬛想了想，“拿药是什么时候？可有什么暗语？”

　　“一更时分。听着宫墙外有一声布谷鸟叫就是了，奴婢再学两声布谷鸟叫应她。”

　　“送药的人是谁？”

　　“是奴婢的…姐姐花穗。”清珞都招了。

　　“小允子，捆了她去库房，别叫她寻短见。若有人问起来，就说我打发她去了惠嫔娘娘那里。”甄嬛吩咐。

　　“嗻。”小允子拖了清珞下去。

　　“瑾汐，你今晚就假扮清珞去取药，再叫小允子叫上几个得力的太监，守株待兔。”

　　“是，奴婢即刻去办。”瑾汐也立刻下去了。只留下我在原地发呆。

　　“今日的事得告诉眉姐姐和容妹妹。”

　　“是，是得让惠嫔娘娘知道，也好和她一起，出个主意。那淳常在呢？”流朱问道。

　　“淳儿年纪小，以免吓着她，就别让她知道了。”甄嬛说道。

　　“小主这会，一定要拿定主意，不能再忍让了。”流朱看着甄嬛郑重道，一转头又看了我一眼，“浣碧？浣碧？你发什么呆呢？”

　　“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