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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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欢坐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湿漉漉的头发一直在滴滴答答掉落水珠，浑身都是如此。

即使已经冷得骨头都在颤抖，但她还是挺直了背，端坐着盯着苍白的墙壁一言不发，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心从未平静下来，浑身的血液就像逆流一般让她无法忽略。

她已经十七岁了。

虽然不再是那个拿着刀.杀.了.人之后哭泣不止的十五岁的年纪了，可是她在心底根深蒂固的恐惧却从未消失。

她还是那样，对待这个世界给予的恶意缴械投降，为鱼肉一样任人宰割。

焦急的班主任一直在周围徘徊，一直在盯着她和安抚江晚晚的家长之间周旋着。

奕欢漆黑的眼睛大大方方的回看着这个年轻的班主任，毫无表情地又将目光收回。

他看到在明晃晃的白炽灯下小女孩的苍白的脸上遍布的血管，还有被划出血的痕迹，心里莫名有些心疼。

江晚晚虽然并无大碍的样子但却躺在诊室里坐着全身检查，还有着将担忧挂在脸上的父母在诊室外守着。

而这个大冬天里落汤鸡一般的小孩却握紧着淌着血的手，一言不发的坐在医院走廊里的座椅上，孤零零的一个人，拒绝所有的医护包扎，等着自己的家长。

实情虽然如同表面那样简单，可是他也愿意晾着江晚晚父母不动声色的栽赃，陪她等着家长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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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熬了很久的时间，江晚晚哭啼的声音在诊室门打开的那一刻，他迟疑了一秒，看了看呆坐着的宋朝云，最终还是和江晚晚的父母迎向了看起来娇弱且正在委屈着的江晚晚。

闵玧其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奕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着一张脸地走近，他的着装倒是有些奇怪，没有穿矜贵的黑色西装，反倒是随性十足的朋克风。

细看黑色的头发上也有挑染的几簇紫颜色的头发。眼角莫名其妙的还有亮晶晶的闪光，好像是今天在江晚晚的眼睛旁也看见过的眼影。

闵玧其是个不务正业的家伙。这句话奕欢最近在闵铎铖的嘴里时常是能听到的。

可是她忐忑不安地联系他时候，他明明是不耐烦的语气。

现下看到他来了，奕欢心总归算是有些着落了的。

你能不能不一天到晚的给我惹麻烦啊。他烦躁地蹙起眉毛看着奕欢，险些将这句话说出来了。

但看见她湿答答黏在脸上的头发和浑身深了一个色的衣服的时候，却愣了愣。

闵玧其你怎么了？

他问的时候才瞥见她握紧藏在身后的右手背骨节上是血肉模糊一片，干掉的暗红色血迹斑斑驳驳。

奕欢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江晚晚哭得声嘶力竭的声音逐渐清晰，然后占据了她的话语权。

话堵在喉咙里，偏头看着江晚晚一行人朝着这边走来。

年轻的班主任一脸为难的看着江晚晚的父母，在视线扫到奕欢面前的闵玧其的时候眼神亮了亮，然后马上开始引导着两方解决问题。

江晚晚瞧见奕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摆出了一脸嫌恶，她倒是有些舒心，毕竟奕欢更落魄了些。

奕欢熟视无睹，自顾自埋在自己颤缩着内心里，将一切交给闵玧其去解决。

她还是有些相信这个人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虽然她一开始就是白的。

像当年他为闵家力战群雄保下她的时候。这一次他也可以，虽然是重操旧业，但他应该算是游刃有余。

闵玧其这才不是小女生之间的打闹而已。

闵玧其拧着眉听奕欢的新班主任解释完一切，他摆出了自己的态度，严肃的盯着对面道

闵玧其谁是鬼自然会浮出水面，我们闵家的小孩不能平白无故地被冤枉，放心，这件事我们闵家会协助对方查到底。

奕欢抬眼看了对面煞白着脸的江晚晚，几近是没有的翘了翘嘴角。

在荣城，他们多多少少都会忌惮着权势滔天的闵家。

她知道闵玧其的底线是闵家，而她恰恰好只是闵家摆在橱窗里娃娃。就算是她杀.了江晚晚，闵玧其也只能尊着闵老爷子的命令保住宋奕欢。

而宋奕欢也能笃定闵玧其能猜出来这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真相。

毕竟事实就是装成妖魔鬼怪张牙舞爪的江晚晚故意挑起事端的。

闵家是奕欢的牢笼，同时也是她为所欲为的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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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欢换了一身干净素白的病号服后遵照着闵玧其的吩咐躺在病床上，抬手看着手上缠着的厚厚的绷带，然后重重地将手落了下去。

很可惜左边的输液管并没有受到牵连，她发呆地用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滚烫又温暖。

闵玧其回来的时候也收起了阴沉的脸，虽然是面无表情但好歹也正常了些，眼角上挑，猫一般疏远地看着奕欢。

闵玧其伤到哪了？

他若无其事地开口问。

奕欢有些错愕，她到不觉得闵玧其会先问她的伤处，应该是先问为什么动手。这才像正常人。

闵玧其一直看着她抬了抬自己的手，他的目光在缠着绷带的手上流转，想到了金硕珍告诫过他的那句话，她现在确实是还不能正常的和人接触。

他一边吐槽着金硕珍的水平，一边照着他讲的少刺激她。

闵玧其你怎么光打个架也能把自己打残，另外那个做完全身检查的女孩子可是毫发无伤呢

奕欢听着他的话，暗想到又来了，毒舌不忘吐槽的闵玧其虽然会迟到但一定会到。

她没有理会他，悄悄转移了视线，盯着窗外光秃秃的叶子发呆。

闵玧其她做了什么让你这样……

奕欢想听完他沙哑低沉的喝多了酒一般的嗓音说完接下来的话，却没想到戛然而止。

她回头看他，那双眼睛也在盯着自己，平淡甚至毫无光彩。

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也是这样，那个时候他站在观察室里和她四目相对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甚至也是这句话。

他/她/它/做了什么？

而不是质问的语气问为什么，也不是单刀直入揭开血淋淋的伤口，用薄刃将她扎得毫无声息。

光这一点，他永远比别人更要快得到奕欢的信任，她可以像一只放下松懈的老虎，露出软乎乎的肚皮，即使受伤也觉得没关系了。

事实是他不会动手，他只会漠然地看着这一切而已。

这对奕欢来说已经是难得的一种安慰了。

而现在他让她感觉在受到偏袒。这是她从来没有的，也一直渴望的，只有他最先给了。

宋奕欢她碰了我……

奕欢开口打破了沉默

前半句她说得那样毫不在意，闵玧其思付了片刻倒也觉得那个江晚晚着实是有些可怜，平常金硕珍都嘱着不许与这个有着心病的小女孩过分的肢体接触。

他也不是那等人非要碰，可是没想到碰一下下场竟是这样凶残。

这种感觉像是回到了当年他问着那个哭得满眼通红脸上青紫得没有一块好皮的小姑娘时候一样。

当年“碰”了她的人，可是坟都长满了荒草了。

然而后半句却令他陡然一惊，她说得这样艰涩，断断续续，异常艰难。

宋奕欢像那个人一样……打我……

好吧，那个江晚晚活该。

他不难想到在这样可“模拟现场”的刺激下，奕欢会做出什么样的反抗来。

江晚晚不就……那这场官司改怎么打，着实会变得棘手。

闵玧其若是有刀，你会杀.了.她吗？

她稍稍愣了愣。

然后摇摇头，想做出一个重要承诺一样说

宋奕欢不会。

毁掉一个人，她做不到像毁掉她的人那样疯狂得意，也没有所谓的上瘾刺激。

她只觉得深渊会愈加淹没她，还牵扯到甚是无辜的女孩。

江晚晚即使是遭到报应，罪不至死，何况也不是她能左右的生死。

闵玧其下次不要亲自动手了，我不想打你的官司打一辈子。

闵玧其声音平静，语气笃定。

他就知道这个小孩是那样的怂，打人都不敢往狠里打，受伤的明明是自己。还是那样认真地告诫自己，不迁怒于别人。

奕欢第一次看见闵玧其这么温和的笑，漆黑的眼睛终于泛了点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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