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之仁宣皇后 78讲师（1）

这日，庆云殿里站了一排女孩，杨靖拿着名册、身旁站着景荷、凝玉，三人正在为尧华挑选玩伴。这些女孩子小的不过五六岁，大的也不过七八岁，正规规矩矩地站好。

尧华才过了两岁的生辰，正是好动的年纪，不肯拘在保母怀里，看见徽柔身边跟着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便也要上去跟她们玩耍。杨靖也觉得，让尧华跟着年纪相近的女孩子一起嬉戏更好，便索性吩咐女官挑些年纪不大的侍女过来庆云殿。

杨靖看着名册上这些女孩子们的家世，尤其是看到庆历二年十月进宫的女孩子们，心里有些触动。庆历二年，还是国朝与元昊交战的时候，十月二十日，赵祯下诏抚恤将校战死者，将他们无所依靠的妻子、儿女养在宫中。女子们入了后省，分派到六局中，男子则调入前省。

杨靖看了看那两个捐躯将校的后代，留下了她们，另又挑了两个女孩凑足了人数。徽柔身边也就四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杨靖也没有让尧华身边的人超过徽柔的的定数。

等四个女孩收拾好东西搬到庆云殿时，太阳已经落山，赵曙也从宫学里回来了。

退下众人，赵曙说起来今日宫学里发生的事。

赵曙“讲课的石介今日做了一篇《庆历圣德颂》。”

赵曙眼含讽刺，他不明白，一个在宦海沉浮多年的官员竟然如此“天真”，在为皇子、公主讲课时，毫不掩饰自己的政见主张，就连假装中立都做不到，究竟是他太天真了，还是心内藏奸妄图影响在宫学读书的子弟的思想？

在宫中读书的学生除非惹了帝王厌弃，不然日后的仕途都不会差，石介现在这样做，是想潜移默化地将宫学子弟教化成范党的支持者？若真是如此，赵曙还能高看他一眼，虽然此法阴毒，但能有这胆气也算有志之辈，虽然走的不是正道；若不是，是真的天真难掩情绪，那就真的愚蠢至极。

杨靖接过文章，这是内侍抄写的。宫学课程多有配套的书本，但有时候讲师也会自主发挥，潇洒写下诗词文章，所以宫学除了学子还有一些内侍，专门抄写这些内容。

“……皇帝明圣，忠邪辨别。举擢俊良，扫除妖魃。众贤之进，如茅斯拔。大奸之去，如距斯脱。上倚辅弼，司予调燮。下赖谏诤，维予纪法。左右正人，无有邪孽……”

杨靖看着石介的文章，眉头也渐渐蹙了起来。赵祯现在推行新政遇阻，有石介这样的公开支持的臣子本是好事，可他的文章还暗指夏竦大奸。文中虽然没有明说，可序文写得清楚，追竦枢密使敕。通篇的称赞，那个被斥责贬官的可不就凸显出来了。文人相轻，现在因为新政，朝中早分成两党，各派互不退让，本就火药味四散，石介这篇文章，剑锋直指保守派的重臣夏竦，只会引起两派更凶残的斗争。

而且不说朝局政斗，石介作为宫学讲师也不该将这篇文章教给宫学学子。皇家的孩子再怎么早熟，但他们终究还未上朝理政，这种牵扯朝政时局、斗争激烈、还未有定论的事并不适合拿来教导他们。而石介也并非是想教导他们，只是为了抒发自己的情绪，带着极其强烈的主观色彩，失去了公正客观，更没有让学生讨论思索的余地，他的这种行为并不合适。

石介，专三家《春秋》，对《易》也颇有研究，所以赵祯任命他为宫学子弟讲经，虽是讲经，但他并非某一子弟的专属师傅。宫学子弟虽然年纪相仿，但到底年龄有相差，开蒙时间不容，学习进度也不同，所以石介这种为一众宫学子弟讲经更多地是为了潜移默化地熏陶他们，并非深入讲学的老师。但也因为这种公开授课，石介影响的人员更多，行为更加恶劣。

党派之争，政治斗争，不该将宫学子弟牵扯进去。但石介，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一群年幼思想不成熟但又极易接触到权势的孩子面前这样诋毁保守派，将革新派夸得天花乱坠，在外人眼里便是利用职权为新党谋利。

几日之后赵祯与杨靖谈起了此事。

赵祯“徽柔跑过来与我说起石介写的《庆历圣德颂》。”

赵祯想起了什么为难的事，表情有些难看，顿一顿道

赵祯“朕要改官制，范仲淹他们推行新政之人必会遭到忌恨，但石介此举又平白给他们招了怨恨。而且石介的书生意气，还影响了徽柔他们这些在宫学的学生。”

按照之前的世界线，徽柔本该去找曹丹姝倾吐心事，但此时，曹丹姝被禁足三年，徽柔都不记得她了自然不会跑去跟一个不熟悉的人讨论心事。而苗心禾不懂这些，再加上因为张妼晗的八公主身体不好，赵祯常去看望，所以与爹爹见面少了许多的徽柔便带着《庆历圣德颂》去找爹爹了，对此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赵祯见乖巧的大女儿过来跟他讨论学习内容还是十分高兴了，但听到徽柔随意品评官员忠奸还是心里不免生出懊悔来。赵祯让徽柔去宫学是希望她能在名师的教导下培养出不凡的胸襟气质，即便宫学的内容她身为公主根本用不上。但他忽视了，徽柔现在六七岁，正是半大不大、半懂不懂的性子，这种时候最要仔细教导，而石介这位老师又容易感情用事，不仅不能理智客观地引导学生，反而会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学生。

所以，在听到女儿说夏竦是大奸之人，贬谪夏竦是天地人神、昆虫草木无不欢喜的大好事时，赵祯心里便有些后悔，自己让徽柔去宫学是不是做错了？徽柔无需懂这些朝政局势，而宫学讲经林林总总总会涉及到一些朝事，徽柔在宫学读书会不会反而对她不好？

赵祯这样想着，便也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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