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之仁宣皇后 48嫁衣

本来是要为郡主办一场盛大的及笄宴，再行赐婚，可杨太后的病愈发严重了，瞧着不一定能熬过今冬，若有什么意外，便是国丧，岂非耽误郡主。再者，边境也不太平，若再起烽火，官家不一定顾得上郡主，遂借着几次节庆让郡主掌掌眼，六月就定下人选，天子赐婚，七月底便要完婚。

郡主出嫁，乃是宫中难得的喜事，再加上郡主特殊的身份，即便如今国朝大败，但郡主的婚事还是准备得十分热闹，花销亦是不菲，这还不算给郡主准备的嫁妆。

平宁出嫁的前几日，她阁中已经基本布置得差不多了，红绸满殿，喜字贴窗，唯有大门上，要等出嫁那一日再挂上红花。

杨靖作为主办人自然要多照看新娘，所以便常来问她有什么缺的，有什么需要的，还叮嘱她一些夫妻相处之道，当然杨靖毕竟不是平宁正经的长辈，这些也不好细说，只说些浅面的。好在平宁素来是个有章法的，行事规矩又利索，一切都预备得井井有条。只是这样委实有些太老成了，杨靖竟没从她脸上看到几分新嫁娘的羞涩与紧张。

这日，除了张妼晗，后宫众人都来恭贺郡主，杨婉也在。自从上次杨婉替太后过问查检事宜时，杨靖便对她多了几分关注。

今日，众妃都在，但嘴里大多是恭贺之语，一些年岁不大的嫔御和徽柔都围在郡主身边说笑，还有一些则围着杨靖和苗心禾说话。唯有杨婉，只默默坐在一旁，也不与人交谈，只是偶尔杨靖看向她时，发觉她的视线总是看向那火红的嫁衣。

玉英阁并不十分大，正厅与内室相隔得不远，且是夏日，内室并没有闭门，嫁衣就挂在边上梳妆台旁的的架子上，即便在正厅，也能看到那件红艳艳的嫁衣。赵祯如此重视这桩婚事，平宁的嫁衣也是光彩夺目，衣料和刺绣自不必说，更令人惊羡的是其袖口、下摆处都用金线穿着龙眼大的珍珠绣了一排，所用百来颗珍珠大小相近，颗颗莹润，目光触之叫人不忍移开。

杨靖趁隙仔细观察了杨婉，发觉她眼中并无惊艳、羡慕的神色，反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

相比杨婉那儿平静的淡淡的哀伤，徽柔那边很是热闹。她从未见过嫁人时的情景，加上国朝重风雅，多用素雅色，这样的艳丽的红色，除了张妼晗那儿，她还从未从别处见过。如今看到玉英阁这片红色的汪洋，心里有着诸多疑问。

小徽柔“姐姐，嫁人是怎么样的？为什么要挂这么多红色的布？”

一旁的一个嫔御答道

龙套“红色是祥瑞的颜色，寓意好事到来，嫁人更是女子的一生的喜事，当然要用红绸才相衬。”

小徽柔“我知道嫁人喜在哪里啦。嫁人可以穿好看的衣服，可以化好看的妆，可以有好多好吃的还没有人拦着不让吃……”

说到后面，周围的人都想起了公主因为被勒令不许多吃酿酶而撒娇卖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候的徽柔天真地以为嫁人是喜事，可她渐渐长大后被爹爹许给李玮时才知道，嫁人不都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待她更成熟时才领悟到，不止是她，幸福的只是少数人，多数人都在不幸婚姻里挣扎。

杨靖从玉英阁出来后便请连汐一道回庆云殿，待回到自己殿阁处，杨靖便直接问道

杨靖“方才在郡主处婉娘子面有戚色，难不成是有感而发？”

连汐与杨婉交好，对她有几分了解，今日杨婉如此失态，连汐也是猜到几分。只是一来，猜测终归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不好胡乱说；二来，便是她的猜测是真的，这于杨婉、杨家都不是什么好事，反而牵连他们的名声，故此，连汐也没有明说，只道

连汐“这我倒没仔细看，不过看着郡主即将出嫁，也不禁觉得时光飞逝，粗粗一算，自己在宫里也待了这许多年。”

说着，连汐抚上自己温软的脸颊

连汐“我与郡主相比大不了几岁，可看着她总觉得自己老了太多、太快。”

连汐“她是郡主，官家的养女，过几日就风光大嫁了，我不过一嫔御，连红衣都穿不了。”

连汐“有时候，我是真羡慕张妼晗，可以那样张扬肆意！”

宋朝后宫虽没有大清后宫那样规矩森严，可有朝臣盯着，敢过分逾矩的也就一个张妼晗。宫中虽未明文规定嫔御不可穿红，但众妃为免麻烦，总是避去正红一色。在民间，无论多穷，女子嫁人时总归能穿上红衣，而于杨靖她们，进了宫做妃子，如何还能用那张扬热烈的颜色包裹自己的身体呢？

连汐的伤心之处，杨靖能理解却不能感同身受，只能静静地倾听着，默默地陪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