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错梵音（10）

蓝曦臣向来比温昉起得早，一般起身之后就直接到书房去了。可是今天他却不急着起身，用目光轻轻地描摹着面前少年的眉眼。

温昉无疑是漂亮的。哪怕漂亮这个词并不适合用于男子身上，但他那雌雄莫辨的容貌，竟也只有漂亮二字才堪堪形容。尤其是那一双内勾外翘的眼睛，生得勾魂摄魄。

蓝曦臣只是略略想起他注视着自己的样子，心里就犹如一团火焰在烧。

温昉睫羽微颤，缓缓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昳丽的脸，不免有些惊讶。

这人怎么今天起这么晚……？

温昉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倚在优昙花纹大迎枕上轻咳一声，照例便有一众侍女鱼贯而入。

蓝曦臣悄悄睁开眼，看见这一幕眉心倏然一凝，觉得有些不妙。

温昉轻手轻脚地下床，示意众人噤声，而后摊开双臂等着侍女长为他更衣。

就在侍女长刚要触碰到他腰身的时候，忽然被一只大手拦了下来。

温昉和侍女长数十年如一日的习惯被打破，同时愣了一下，循着这只手的方向一齐看去。

“你不是还没醒？”

蓝曦臣并不想理他，只对着侍女长道：“男女授受不亲，我来吧。”

温昉诧异地看了一眼蓝曦臣手中举着的腰带，慌忙后退一步，“蓝涣，你这是做甚？”

蓝曦臣一脸的端庄持重、不可置疑，“你昨日醉酒，央着我规束你的言行，莫非你都忘了？”

温昉眨眨眼，揉了揉山根，头疼道：“我确实不记得昨晚发生何事……只不过，醉酒之人的胡言乱语如何能信？还请泽芜君原谅则个，饶了我这一回。”

蓝曦臣盯着他看了半晌，抿抿唇将腰带还给了侍女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这是怎么了？”温昉颇觉奇怪，觉得这泽芜君耍起性子来，比他阿姊月事来时还要不可理喻，索性不再想他，对着侍女长问道：“你如今不是跟着惜缘做事？可清楚岐山今年的赈灾粮是否都备好了？”

侍女长微微福身，“公子，已经备好了。若今年只是米粮欠丰，便有一部分仓粮可以用来稳定米价；若是闹灾，也足以支撑一个冬天。”

“很好。岐山境内仙门不少，多派些人去敲打敲打，倘若在他们的地界儿出现流民，就不必再传承什么仙府了。”

“是。”

“去看看泽芜君在做什么。”

侍女长应下，片刻后便快步走回，“公子，泽芜君在抄写家规。”

温昉神色古怪，“温门菁华录？”

《温门菁华录》是温氏一族的家规，其反复强调的口水话一度让温昉觉得羞耻。他实在不愿接受自己的祖上如此……不通文墨。

“似乎是蓝氏家规。”

“随他去吧，”温昉松了口气，“将我的轻甲拿来，通知罗成统领，用过早膳便随我去一趟云梦。”

众侍女中有人心下一惊，随即窃喜，然而还未来得及平复心情，就见温昉随手指向了她，直把她吓得三魂七魄散了一半。

“你领着泽芜君去红缨殿，告诉主事，他是必须要保住的人。”

那侍女转身退下，站在殿外经风一吹，才发觉自己后背的衣衫早已濡湿了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