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窗杏树,一方棋盘,零落黑白残局。
蓝曦臣将这一再熟悉不过的场景敛入眸底,坐进圈椅缓缓吐了口浊气,道:“惜缘姑娘,请问你家公子的生辰是几时?”
惜缘布茶的手一顿,眨眨眼极快地恢复正常,浅笑着点了一句:“泽芜君,在优昙殿,公子的生辰是忌讳。”
忌讳?
“怎会……”蓝曦臣失声。
温昉在不夜天是何等尊荣,他都一一看在眼里,但人的生辰为何会成为忌讳?
原本是想在生辰宴上做些文章,可现在蓝曦臣却只想知道温昉这个人身上究竟都发生过些什么。
他的理智,他的计谋,他的心气……总是全然不同于同龄人的,那到底是如何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是否受过伤……又是否挨过辱……
蓝曦臣此刻神思迟滞,想得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却隐隐间明白了自己的心。
他因为温昉的骏雅而心生敬慕,本是人之常情。但如今他在乎的,却是人风光霁月的外表下,藏着怎样一副光景……
这便是逾情了。
蓝曦臣凝视着棋盘默然良久,捻着白子随意放了个位置,音色里半是无奈半是佯怒。
“温昉啊温昉……你害我不浅。”
害人不浅的家伙全然不知自己无意间犯下的过错,直到天边将将擦黑了才想起来要回优昙殿。
温昉虽然同江澄一番畅饮早就喝晕了脑袋,但是送人回教化司时好歹是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他一把抓住江澄的衣袖,囫囵问他:“我,我要走,和仙督不一样的路……江晚吟,你可,你可信我?”
江澄没他醉得厉害,尚能揽过他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将手中拎着的酒坛一把摔在地上,颇有一番豪情壮志道:“我信你!”
“哈哈哈哈哈好!”温昉满意地笑了,转身随手一指,“温宁,走,回家!”
然而温宁早前就被他赶回优昙殿了,此刻身边哪里还有旁人?又因为他是不夜天有名的古怪性子,路过巡查的侍卫不敢上前扶他,于是他只能踉踉跄跄地自己走了回去,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跤。
走着走着,感觉是到了,温昉便用头抵住门,哐哐当当猛敲了几下,未料竟敲出个仙人公子来,身体没了支撑,一时不察跌进了人怀里,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仙人下凡吗?”
扑面而来的酒味儿熏得蓝曦臣闭了闭眼,他扶起怀里像是没有骨头的人,语气里带着些薄怒,“你喝酒去了?”
不肯好好站着,非要赖在他怀里的人仰着脸看他,颊边醉意晕染的红云密生,一双内勾外翘的眼里水润晶莹,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仙、仙人公子,你可是,可是生气了?”
蓝曦臣低头见他这样一副样子,扶在他肩头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终于忍受不住似地一把遮住了人的眼睛,喉头微滚,“你站好。我扶你进去。”
温昉尚没有答,惜缘便急匆匆赶了过来,“泽芜君,由奴搀着公子吧……”
蓝曦臣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横在人眼睛上的手,温声道:“他醉得厉害,站也站不住,我到底气力大些,便让我抱他进去吧。”
抱进去……?
惜缘哑然,还没想出来怎么个抱法,就见蓝曦臣一把托起了人的腰打横抱起,大步往内殿走去。
愣在原地的惜缘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她还是生平第一次看到男子这么抱男子的,不免心下震撼,脑袋里一个比一个恐怖的想法接连涌现,吓得她拔腿就往里面跑。
不行,她要在一旁看顾着,万一公子失了清白可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