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更漏子（3）

“公子，您要不要歇会儿？”

“不用。水拿来。”坐在步辇上的少年接过牛皮囊，看着前方隐隐露出一角的蓝家山门，眼里不由透出一两分兴奋。

此人正是温家二公子，温晁。

若说温昉穿着炎阳烈焰袍是矜贵，那温晁穿着它就是嚣张了，隔着百八十里都能嗅见他乖张的气息。

孟瑶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这么个晦气的家伙。

他端着滴水不漏的笑容上前作揖道：“属下优昙殿参军事孟瑶，见过二公子。不知二公子前来有何要事？”

… …

那厢气氛胶着，这厢温昉却毫不知情，带着蓝曦臣一路游玩似的回了岐山。

刚开始温昉还顾及着蓝曦臣的硬脾气，可到了后来，似乎是蓝曦臣也被磨得没办法了，只得放任他时时刻刻贴着自己，莫说共乘一骑，甚至已经发展到了同吃同住的地步。

这下护送他的侍卫们哪里还不明白，这不是抓了个人质，而是绑了个男宠。于是车队里对这位蓝公子的态度渐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甚至有人试图通过讨好他，在温昉面前露脸。

温逐流沉默地注视着一切，虽不言语，但不认同的心思已慢慢藏不住了。

这天他们在姑苏境外的一个小镇住下，这里空气湿润，随处可见常年浸洇在细雨中的白墙黛瓦，和大块大块铺地的青石板。

温昉兴致正好，等不及蓝曦臣沐浴更衣，遂披了外衫径自往小街上走去。

温逐流听了底下人的通报，忙撑开油纸伞快步追了上去。

他为人孤僻沉默，刚来温家没多久就爱跑来优昙殿闷不吭声地干杂活，后来温若寒提拔他为统领，他便常常一言不发地跟在温昉身后，问他却只说是职责所在。

久而久之温昉就习惯了这么个影子般的人。因此他看了看向前倾斜在头顶的油纸伞，并没有过多的表示，不受影响地继续漫步。

同温逐流打交道，温昉深有心得，只需等人憋不住了主动开口就好。

果不其然，他逛了没多久，就听身后人犹豫着唤道：“公子……”

“怎么？“温昉脚步未停，伸手去接伞边沿滴落的清凉的雨水。

“公子宠蓝曦臣是否太过？”

“宠？何以见得？”温昉实打实地不理解了。

“公子与他同吃同住，形同一人，如何不算宠？”

若不是担心他温逐流和车队里的老鼠私底下接了身后主子的密令，要置蓝曦臣于死地，他何苦要分一半床给旁人？

温昉心下无奈，随意安抚道：“不过是一时兴起，何须在意？”

“公子，恕属下多言，”温逐流紧了紧手中竹柄，皱眉道：“您如此行事，恐怕会招来流言蜚语。”

“流言蜚语？这些伤不到我。”

“如何伤不到您？公子……”温逐流顿了顿，索性将顾虑全盘托出，“家主已经打算在百家之中挑看您未来的妻，如今传出去断袖之癖，恐怕误您姻缘。”

温昉猛地停下脚步，温逐流反应不及，险些撞上他的后背，连忙后撤半步，弯下腰来赔罪，“公子……”

“姻缘……？温逐流，上一个敢同我并肩携行的人已经死了！”

温昉出声打断他的话，侧首顿身，停驻在一帘雨幕间。

细雨微斜，浸湿少年身上的红袍，透出干涸血迹一般的颜色，在白墙黛瓦的小镇中显得尤为突兀。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却分明让人觉得他的心在下雨。

温逐流极少见到他失控的样子，耳边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他的心上。

“他是在逼我变成孤家寡人。”

温昉抬头，去看那轮被阴云遮住的太阳，目光悲哀，身形孤寂。

温逐流颤声道：“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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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存稿箱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