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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见

蒹葭采采,然白露未晞

终于到了目的地,一等车停稳当了,葭采就匆匆忙忙地跑下了车。一路上孟常新富有深意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弄得她浑身不自在。车外的凉风都吹不去车内的燥热。

见过孟常新的爹爹——当今陛下和何皇后,葭采要紧接着去面见自己从血缘上来说真正的婆婆白夫人。想到方才在殿里的情形,葭采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早就听说何皇后是标准的皇后,一举一动都尽显母仪风范,是太后和先帝当年亲选出来的太子妃,一举一动都严格按照完美国母的模子尽力打造,备受宫人朝臣赞誉,且还很有些处事的手段,若是在她面前露了怯——葭采觉得那简直就是地狱模式。从小母亲就严格训练她的礼仪容止,一举一动都不得出丝毫差错,错了一点就要用戒尺狠狠敲打手背关节。若是天热还好,天冷时那指关节整个红肿起来,火辣辣地疼,几天都不敢见人,一心想着母亲说的,这样的事被人知道了,丢人。

因为这事,葭采一直对礼仪行止有些发怵,平日里最怕与司仪之人打交道,总觉得有股无形的压力与束缚。等待着被人纠出不当之处总是忐忑的,随时有种仪镜高悬的威压,让她不安到了极点。

好在孟常新在此时还算靠谱,没有再玩心大发地挑逗她。一进宫门就恢复了如常样儿,不再嬉笑,也不再眼神暧昧。到了殿门口,他仿佛没当回事一样,从容地进去了,经过葭采身边时还大胆地牵了葭采的手,紧靠着她进了殿。宽大的袖子遮住了紧握的两只手,她感觉好像那只手还安抚地捏了她的手一下,稳稳地把温度传递给了她因紧张微凉的手。

不得不说适时的安慰的确能抚慰她的忐忑紧张,在拜见时,她还能保持从容,一字不差地完成见礼,敬茶。但是结束后,她还是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孟常新生母白夫人听闻为人随和,且看孟常新时不时地不着调,潇洒不羁,想来是一个爽朗而不拘小节的人。今儿晨起她见恒王宅里似乎有许多草叶柳条竹篾等物编织的小玩意儿,在博古架上随机摆放,心里便知道,这恐怕和白夫人的喜好有那么一点关系。孟常新的不同住宅设计,绝不会是空穴来风。

白夫人居住在的殿宇名瑛瑶,是陛下亲题亲改的名字。从前这殿叫什么已经无从得知了——本也没人会在意这些。那高高挂在殿门上的“瑛瑶”二字,风格清秀文劲,像是陛下给人的感觉。葭采进殿前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孟常新像是随时都在关注她的举动一般,对她的反应异常敏锐,当即就悄悄跟她“咬耳朵”:“爹爹亲手题的字,写完了直接让人给装裱刻的。待会儿进去,和往常一样就好,姐姐(此处采取宋时对生母称呼)就不习惯太拘谨。礼数到了就行。”

一道花帘阻挡了二人的视线,朵朵鲜花仿佛还粘着露水,看着喜人。仔细看去,去认不出是什么品种,也叫不出名字。花型小小,色泽鲜丽,毫无贵气,像是京郊的野花。葭采有些奇怪,野花在皇城内由于不能衬出天家气派,反而少见,这看着新鲜的花帘又是从何得来的呢?早听闻白夫人是陛下潜龙时所喜之人,当初还是陛下亲自向太后提议求娶。只是夫人成为良娣入东宫后就再无什么特别的消息传来,听着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难道这些年其实白夫人一直深得陛下青眼?否则怎会在成婚多年后,还专门着人特地去城郊采来这么多野花就为了编一道帘子。这二人的相处模式竟是如此少年心性吗?

宫女撩开帘子,清晰地露出了帘后的景象——一张看着像是北辽常用的胡床似的长塌,一端底下叠着几层薄薄的锦被,上头又置了个高枕,方方正正,倒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形制普通,看着应是宫中夫人一位的标配。只是榻上坐着的人却让葭采大感讶然——梳着最简单的发髻,身着浅青色衫子和裙,一张偏圆的脸,看着并不比何皇后美丽多少,五官搭配合意,看着并不出挑,看不出年轻时是一个如何出众的美人,但是看着倒不像是三十如许之人,神态气质似乎比传闻中白夫人的年纪小了十岁。而且一反陛下和皇后接见二人时的正襟危坐如同寺中供奉的神像,这位身着宫装的贵妇人以手支头,手肘就撑在榻上的高枕上,整个人已一种恣意随心的姿势斜倚着,用一双清亮的眼打量着她和孟常新。

想过千万个初次相见的可能,独独却没想到是如此。葭采怔怔地看着孟常新,看着他熟络地行礼,动作认真却少了许多之前的肃穆方正,也机械地按照规矩规规整整地见了礼。然后看着常新毫不见外地走上前去询问对方最近的起居饮食,一口一个“姐姐”。那份熟稔,就是葭采自己也不曾和自己的爹爹甚至母亲有过。看着常新抖机灵逗趣,白夫人伸手亲昵疼爱地敲常新的脑壳,她忽然生出了一种涩涩的酸意与向往。

母亲——她从来在心里这么称呼这个生她的长者。在她心里,母亲永远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一样的存在,她对她的敬畏远远超过了爱,把她当成了一个只能顶礼膜拜的对象。在葭采的印象里,她永远保持着一个严厉端庄的形象,一举一动都是那样的完美而无可挑剔。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极其注意规矩仪态,也从来要求葭采要一丝不苟,让人挑不出错来。母亲从没有在任何人,包括她面前如常新的母亲一样做出如此随意闲适的动作,更不会如此亲昵的敲她的脑壳。事实上,她也从不敢像孟常新一样,在母亲面前抖机灵。母亲总是时刻教导她,要谨言慎行,甚至不能无故在人前发笑。

在这一瞬间,葭采意识到,他们两个人,根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上天把如此不同的两个人凑在一起,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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