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龙

和其他同伴不同，破壳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孤身一人。

父母是谁，不清楚。醒来时，自己身处混沌，过了一段时间，一个洞口出现了，紧接着一束光照了进来，还有一个尖尖的东西在洞口进进出出。

在那个东西的努力下，洞口越来越大，夹杂着酸腐的味道。

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白色弯曲的柱子撑起一个空间，里面很挤，盘绕着乱七八糟的细长物体。

没有水源，没有食物，对于一个幼体来说，死亡的威胁时刻逼近着。

但是，随着那个尖尖的东西逐渐深入，它的主人也显现了出来。目光扫过我，似乎对我并不感兴趣，仍在大快朵颐着包裹我的空间。

我起初是十分不满的——这里明明是属于我的。但随后被饥饿与脱水折磨，我开始像它一样，啃食着周遭的一切。

后来，我才了解到：

那是腹腔。

而且在长大后杀死各种猎物，剖开它们的肚子，观察里面的结构……

一模一样。

若不是那只秃鹫打开一道出口，自己应该会死在里面吧。

那个所谓的空间，是母亲的身体。

果然是属于我的。

她来不及产下我，就被杀死了。是那只秃鹫目睹了一切。

尸体很庞大，所以秃鹫没有匆忙离去，说起来很奇怪，刚出生的就有自己的意识，还带着一种奇怪的能力，可以读取其他生命的记忆，只要它能记住东西。

秃鹫脑海中残留的画面，已经模糊不清。事不关己，它关心的只是这个庞然大物何时会死去而已。

可我还是拦截了一些信息，凶手，是两脚兽。

它们欢呼着，跳跃着，拔下母亲的牙齿，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家伙，在一群同类的簇拥下离开了。

立了大功么……

我没必要厌恶那些凶手，因为我自己也曾为了生存，蚕食了养育我的亲人。

……

不知多少年过去，我的体型在逐渐长大。

寻找一个栖身之所显得尤为重要，一旦被发现，便会引来杀身之祸。

我的族人们并没有构成威胁，可还是为了满足人类的需要而被杀。

有的是因为过度恐惧，有的是为了耀武扬威。

反正，远离他们，独自生存就是了，这个种族太过丑陋。

因为通过对记忆的读取，我了解到：

这个种族从未停止过自相残杀。

他们分开阵营，无论到哪里，都会有争斗。他们好像永远得不到满足。

如果单是杀死其他生物，哪怕不是为了生存而猎杀，都可以原谅。但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同类相残。

就像我一样……

不同的是，我是出于无知，而他们，是为了利益。

但我不得不佩服，他们的知识实在令人惊叹，我利用自己的能力，学到了很多，也摸清了他们的历史。

但最终，我还是被盯上了，就在我救下一个失足落水的孩子，并交还给他的父母时……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也许是看到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我感到很惊喜，人类也并非全部都是丑陋的，只是我太过片面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多么愚蠢！

如果我知道他们后来会带领军队讨伐我，或许当初就该在他们吃年夜饭的时候一举击杀！

我身负重伤……

可恶！可恶！可恶！

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杀杀杀杀杀！

我抱着最后的绝望不甘与愤怒合上了双眼。

什么嘛……最终不还是学会了人类的话语，我这个样子，有什么好说的……

这本该是我最后一句话的。

他们出现了。

奇怪的组合，人和……狼？

喂喂，那真的是狼吗？比那孩子大的多啊，居然被还骑着，真是不成样子。

但从此刻开始，我找到了新的归宿。

那片湖水可以信任，“幽鬼”可以信任，那匹狼可以信任……

那个孩子，可以信任。

我从她清澈的眼中，看到了真正的善良，以及……

和我一样的悲怆……